家里的水缸空了,他重新挑起扁担,提着两个修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水桶出门了。

打过水以后还得再走快点,不然没到家就漏光了。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趟,才将水缸灌满。

有他腿高,脸盆圆的水缸是家里唯一还健全的东西了。

为了防止人偷,所以放在屋子里。

来来回回,屋子地上都是黑泥。

天一黑,兄弟两个舍不得烧柴,主要不敢烧,害怕睡得迷蒙,万一一个火星子蹦出来,整个屋子就没了。

摸着黑上了矮脚床,说是床,实际就是自己搓麻绳捆敷在一块的木板,四个角垫上一样高的圆柱子。撑着木板,也不至于人贴了地,沁地寒。

茅草垫子睡起来也不暖和,但是家里唯一的布料除了他们穿的衣衫,就是一床盖了很多年的旧被子,闻着一股腐臭味,每当大太阳晾晒的时候都不敢用力拍,生怕一拍就彻底烂了。

王二麻子将被子往发出熟睡呼吸声的弟弟身上裹了裹,低低叹气。

他睡不着。

脑海里一时是笑起来跟块糖一样的脆脆姑娘,一会儿是偷听到别人议论县太爷虎正室的声音。

他觉得脆脆姑娘还是不要去县太爷家比较好。

听李婆子的意思,那个白家大姑娘是个要人命的夜叉,万一今年像朵花一样进去,明年却枯着抬出来怎么办?

弟弟闷闷咳嗽一声,王二麻子急忙伸手摸在他额上,又试了试自己的,没觉出热来,这才松口气。

家里一副药早就煮了四五遍了,药效没了,要是这时候发热,他可一点招都没有。

他身上热乎乎的,三叶子睡到一半已经习惯地往哥哥怀里缩着取暖,一直到寻到热源,这才松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