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暮很快填好了资料,他提着琴盒走在了闵琛的身边。
用来遮挡面目的墨镜早已被它的主人随意地夹在外衣的领口,闵琛敛着眸色望着广场上渐渐散去的游客们,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暮轻轻叹了声气,道:“我以为你不可以暴露身份的,今天的事情……真是多亏你了。其实你不用现身去教训那个人的,这件事我也可以处理好。”虽然会多了点麻烦,达不到“一个华夏的世界级音乐大师直接站在对方的面前”这么好的效果。
听着戚暮愧疚的话语,闵琛微微摇首,语气淡定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有必要。但是既然有这个必要了,那么暴露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着对方一副坦然无畏的模样,戚暮忍不住地勾了唇,笑道:“我总觉得,对于丹尼尔先生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大事。”
闵琛:“……”
这边戚暮和闵琛才说了几句话,两人还没打算离开音乐厅,忽然便见到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笑着向这里走来,他高兴地喊道:“奥斯顿,没想到真的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了!”
戚暮转身一看,只见斯威尔先生正微笑着向他们走来。没等他理解这句“真的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斯威尔先生已经与闵琛握了手,笑着解释道:“之前在戚暮表演了那首《莱茵河传说》的时候我就觉着有些熟悉,”说着,斯威尔先生看向一头雾水的戚暮,道:“等你离开后我想了一段时间,终于想起来前几年在柏林森林音乐会后,奥斯顿曾经也聊到过‘歌剧与交响诗的转换’这个想法。”
斯威尔先生温和善意的目光在戚暮的身上掠过,他再转首看向仍旧一脸淡定的闵琛,语气无奈道:“奥斯顿,我们很久没有见了,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
对于老朋友,而且是这位脾气一向很好、为人很和善的老朋友,闵琛冷峻凌然的神色总算柔和了一些,他道:“丹尼尔不允许我外出见人。”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是丹尼尔的错。”
戚暮:“……”
斯威尔先生很明显非常了解这位极好面子的家伙了:“是,我知道,都是丹尼尔的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话落,他无奈地叹了声气,说:“可惜了,如果早点知道你也在的话,我就可以把一位朋友介绍给你了。”
戚暮闻言稍稍一愣,诧异地看向斯威尔先生。
后者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斯威尔先生温和地笑了笑,看着戚暮说:“那位朋友和你一样,在小提琴上拥有很高的天赋和造诣,他年龄比你大上一些。前几天他表演结束后和乐团一起离开了,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他非常敬仰奥斯顿的音乐。”
听了这话,闵琛倒是没什么反应。每年在柏爱演奏结束后跑来向他表示崇敬的乐迷有很多,甚至有专业的音乐家直接以他的曲子作为自己个人音乐会的全场曲目,用来表示对他的敬意。
但是戚暮倒是有些好奇了,他笑着问道:“乐团?那位小提琴手也是乐团里的人吗?”
斯威尔大师点点头,说:“他目前是蒙特利尔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去年才从助理首席的位置升上来的,叫做克莱恩。”
闻言,戚暮倏地一愣,他惊诧地转首看向闵琛。正好后者也转眸向他看来,两人相视一瞬,皆是没有说话。
见状,斯威尔先生愣了愣,忽然想到:“难道说……蒙特利尔的那场音乐会你们去了?”
戚暮无奈地点点头。
斯威尔先生只得哭笑不得地说:“那可真是上帝的玩笑了。要是让克莱恩知道他一直很敬仰的人就坐在席位上听他的演奏,那他一定会非常激动。”
谁料戚暮却有些不忍地举起了手,犹豫片刻,才小声地说道:“事实上……那天我们去的有些晚了,最后是站在音乐厅里把整场音乐会听完的。”
斯威尔:“……”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当克莱恩知道自己的偶像居然是站·在·音·乐·厅里将他的演奏给听完后,会是怎样扼腕不止的神情了!
接下来戚暮与斯威尔先生再交流了几句后,斯威尔先生将未来几天的排练计划与戚暮详细地说了说,便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再多谈的了。临走前,戚暮先去了纽爱排练厅里领取自己的谱子、并且与乐团成员熟悉一下,而闵琛和斯威尔则留在了音乐厅里。
硕大的音乐厅里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吹过,安静非常,整个厅中只开了一盏照明灯,瓦数极高的照明灯光照射在舞台正中央,虽然将四周的地方照亮,但是在闵琛站立的地方却还是有些偏暗。
斯威尔先生笑着看着窗外缓慢走过的人头,忽然好似不经意地说道:“闵,我过去一直以为……你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家伙。”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话,闵琛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仍旧垂着眸子,淡定地回答:“我很和善。”
斯威尔先生顿时失笑:“你看,你这话连刚才的戚暮都不相信。不过今天戚暮表演那首《莱茵河传说》时,我虽然想起了你,但是却没料到真的是你。你真的……不像是一个热衷于提携后辈的人。”
闵琛生性冷淡,对于熟络关系、打造人脉没有太大的兴趣。这点丹尼尔也知道,或者说,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这点:这个男人不屑并且懒得去做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因此所有人都明白——
宁愿请丹尼尔·杜克喝一杯咖啡,也不要给闵琛送礼。
他会让你下辈子都不敢去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