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朝阳郡主扯了把自己马车上的窗帘,恨恨地将其打下,“还不赶紧动身去宁国公府。”朝阳郡主怒声催促,马车这才动起来。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方向的端王府后门微开,身着绛色衣服的白净男子,尖细地声音开口?:“主子正在等着您,还请您跟奴才来。”
端王知朝阳郡主入京后,赵郁迟早会?来找他,所以时刻都派人盯着,只要?是赵郁的人靠近王府这边,就立马给他汇报,昨天?迟迟没有消息,今日?总算是将人等到了。见到赵郁,端王并未多?言,先是将一沓信交给赵郁。
“这是我的人前前后后拦截下的,为此我损失了不少人,我想?秦王看后,心里应该有分晓。”
赵郁剑眉深蹙,指尖落在信封上,并未着急打开,这点耐心他还是有。
端王见赵郁并未如他所料,打开信封,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不悦,面上掩藏极好,两?人均是沉默,屋内听不见任何声音,端王动了动茶盏,屋里响起茶盖触碰茶杯的清脆响声,他缓缓开口?:“大周有人勾结蛮夷,欲侵吞大周,王爷不准备插手?”
有人勾结蛮夷,赵郁早知晓这事,早些年人都埋伏在他和赵均身边了,甚至坐到以副将位置,可见渗透之?深。只是他想?放长线钓大鱼,没借机将事情闹大,而是让人趁乱将以肖利为首的那些人斩杀,便宜他们还让其占了为国捐躯的名头?。
只是赵郁何其敏锐,察觉到端王在试探他,转了转指间扳指,眼里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而后什么?都没做。
端王话音刚落,目光就瞟向赵郁,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情绪,可他只在赵郁面上捕捉到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后便是回归平静,这位百姓口?中的战神,誓死护着大周的赵家将军,似乎并没有仁慈,他于这件事无动于衷。
“秦王就没有什么?话想?说?”
赵郁神色淡然地道:“端王找我来
,大抵应该也是因为这些事,如今知道了。”但?也就只是知道了而已,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忧国忧民,有人在后头?拖后腿,或者是隔岸观火,那也无济于事,做人做事最先要?保全的是自己,赵郁可不是那种满脑子只会?往前冲的人。
端王端着茶盏久久没回话,赵郁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晓得自己有些事怕还是得告诉赵郁,要?不然别指望他出?手相助:“听闻秦王与相府有瓜葛,朝中有人私通敌国之?事,其中怕是和当年凉城被屠有关,而这些信是从汝南王那里得来的。”
“那只怕我更?加不方便看了。”赵郁将信往端王跟前推。汝南王府乃肃王母家,虽出?身汝南王府的柳贵妃不得宣和帝宠爱,但?肃王受宣和帝器重提拔,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汝南王府,哪怕汝南王因为老王妃驾鹤西去,已经在朝野中半隐匿,但?那也是在先帝朝时期,文官里能和王家相抗衡的。
端王想?借他之?手除掉韩子宗,怕是不能如愿,就是要?除掉隐患,沾手的人也不能是他。
端王见赵郁无动于衷,眉头?紧拧,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这种事岂是秦王说不想?掺和就不掺和的?你赵家可是全家都在京城,沦落为那人的人质。”
“我赵家守护大周江山与百姓,尽忠职守,无愧于心,想?来圣上心里有数,若有人想?叛国,圣上许也并不是不知。”赵郁面色不变,眉间凌然正气,加之?他身上是血浸染而出?的气势,当真让人不得不信他这番说辞。
端王收敛了眼神,他不得不佩服赵家人的血性,其实那些百姓私底下说的没错,没有赵家,大周也不可能安稳,四?周犹如豺狼野豹的蛮夷,早已侵吞瓜分大周了。就是已故的太后也曾在他耳边提起过赵家人,还说澹州姜家做的最正确的事是将姜家姑娘嫁给武安侯老侯爷,甚至赵家被赶回渝州,也还认赵家这门姻亲。
“看起来我倒是寻错人了。”
到了临要?走前,赵郁才开口?:“其实我以为端王请我,是想?同我说说有关朝阳郡主的事……”
端王俊脸上神色一紧,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赵郁,出?声解释道:
“我与郡主不过是年幼相识,自我去千佛山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面了。”端王因生下左手就成?佛掌,惹宣和帝厌恶,从小就跟随太后去千佛山,哪怕太后离世,他也没能下山回宫。直到五年前宣和帝才下旨将人接回来,四?年前才被侧封为王,而朝阳郡主是五年前到的渝州,两?人恰好错开了。
不过两?人没有见过面,不代表没有书信往来。有些事情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四?处都是漏洞。
赵郁敛下眼睑,缓缓出?声:“朝阳郡主在京城无甚私交过深的好友,我与朝阳郡主更?是素不相识,她突然求圣上下旨赐婚,要?嫁与我,我还以为王爷不知情呢。当时我府里可是有妾室,我与她情非一般。”
“如此倒是朝阳的不是,坏了秦王的姻缘。”端王并不怀疑赵郁的话,他自开始就让人盯着赵郁,自是知道当年他闹得风风雨雨宠妾一事,听说赵郁为了那宠妾,还与肃王以及季家结下不大不小的梁子。
“朝阳那人自幼任性,想?要?得到的,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得得到不可,确实太任性了,以她小孩子的心性也不适合做当家主母。”有肃王的前车之?鉴在,端王自觉自己不会?再因为女人,与赵郁闹翻,至少眼下没有这种可能,他需要?赵郁的支持。那人撑的时间够就久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到时候真要?是没立太子,他就突然驾崩,谁能最快掌握京城局势,谁就能登上皇位。
端王说的话并不是特别直白,不过他丝毫不怀疑赵郁的聪明,他定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端王不怕赵郁有所求,就怕他无欲无求。
这场交易在赵郁沉默下进行,端王看着赵郁离开的背影,勾唇深深的笑了,而他没有见到赵郁的面色,眼尾也露出?笑意,很?是有深不可测的意味。
端王也不会?知道,赵郁离开端王府,并未回秦王府,而是出?了京城,绕着京城走了圈,换了架马车,重新回到城内,将身后的人甩掉后,再去季祜府邸。
直到等到深夜,他换了身衣裳,踏着夜色入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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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芙身着乳白色中衣中裤,赤脚踩在铺了绒毛的毯子上,披散着一头
?墨发?,拿着剪子走进几处烛台,挑烛灯灯芯。
昭昭搬离她房间后,晚上她房里又重新留了灯,睡前将灯芯挑掉一半,屋里烛光暗沉些,又不至于全黑。
她刚把剪子放下,身后紧闭的窗户突然动了,娇芙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就见赵郁正站在窗口?,屋里的温度下降不少,让只穿中衣的娇芙皱了皱眉头?。
赵郁忙将窗户关拢,娇芙拿起刚放桌上的剪子,悄悄藏在身后,自己不由得站的离赵郁远了几分,“秦王怎么?有兴致私闯女子闺阁?看这姿态怕是驾轻就熟。”
娇芙没想?到胡乱猜疑的话,竟然让她猜对了,赵郁可不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私闯过她闺阁,只不过没眼下这么?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