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谷主虽说头发早已花白,不过眼睛还算清明,隐隐能瞧出来年轻时的姿色。她的声音苍老低沉,好似在缓缓叙述一件很古老又很平常的故事:“谢姑娘也不像是没头没脑的人,当初开战前,她能毅然独身来到高楼投奔那小子,也能算到如今要和她的夫君同生共死。人各有命,这是她自己选的。”
她沉思了一会儿,又笑了,不晓得是想起了什么旧事,整个人看上去突然年轻了不少岁,她说:“不过算起来,我们如今能有这样的情况,不都是自己的选择吗?没有谁是被谁逼迫着活下去的。”
陆杨三个同时沉默了,谁也没有说话,老人的意见往往一针见血,毕竟那么多年不是白过的。
“等出了城,咱们找一个隐蔽的树林,我要把那小子弄进他的身子里。”
其实事到如今,陆杨也不晓得该如何把扳指里的魂魄塞进肉身中,这事儿无论是怎么讲起来,在哪里讲起来,都显得格外玄乎,极其不真实。
所以当他亲眼看到,曾经在他面前咽气的人再次睁开眼睛,并虚弱地拉着他的手后,他的心跳一下子飙升,整个人几乎就要飘起来了。
半天组织不好语言的他,在迷茫混乱之中抓住一条觉得不对劲的信息,颤着手抓住老妇人的袖口,问:“他为什么不需要一堆药草来补?”
“这小子才进去多久?”林老谷主笑出一脸慈祥的褶子:“他不像风禅,在扳指里少说呆了三十年,魂魄里的灵气早就随着岁月耗干了,所以才要滋补一下。听说你为风禅找药草的这一路,很费功夫吧。”
陆杨一脸凝重地点头,他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都要做尽了。
“真是辛苦啊。”老谷主坐在马扎上,表情神态十分放松,竟能坐出好似在躺椅上的样子来。
她慢悠悠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好苦,不过谁不苦呢?风禅十八岁打遍天下,我十六岁接任谷主,同年遇见他带着弟子漂泊,我给了他小徒弟一碗药,治好了病,他就帮我摆平谷里看我年轻就欺压我的人。我问他愿不愿意留下,他说自己命中没有岁月静好。十几年过去,我听闻他短折而死,听闻他的小弟子背他而去,听闻在他之后再无无相剑派多少年都过去了,当初那个一剑摆平天下事的风禅,终于还是只留在史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