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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没有落下来。

生态园里种了好多桑树,小殷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片空地架起烧烤炉子,五花肉鸡腿什么都往上堆,隐约听过沈琢喜欢蔬菜,又烤了不少素的。

沈玄对烧烤不感兴趣,端着随身携带的平板,随遇而安看纺织行业的股票涨势。

十几岁的学生们在嬉戏打闹,四周充满了活泼的气息。

小沈琢和殷未不约而同并排坐在两棵桑树树墩上,那是被砍头树木的伤疤处,给两人圈出一片沉稳的天地。

“老师哥哥,我做了个梦,梦里好像有你。”小沈琢说着,低下头微笑,“或者,现在才是梦。庄周与蝶,谁说得清呢?”

春风打在身上,殷未侧头看着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十年前的他——时间的雕刻,仿佛只是给他留下伤病的痕迹,他与生俱来的天资并不受年岁制约。

他从来都是超群的。即使此刻,他也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坚定。

殷未能对这样的人实施怎样的手段,让他走上自己安排的道路呢?除非甘愿,任何囚笼都困不住他。

“是个美梦吗?”殷未问。

“是的。”小沈琢点头,“我梦见我瞎了——很合理,医生说过,对大脑的过度使用会造成一系列神经性后遗症。但我的嗅觉变得很好——我必须有些长处,他们才会满意。老师哥哥,你知道我闻到了什么吗?”

殷未抿着唇点头,怀璧其罪的故事太伤感,但沈琢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嗅觉很好,什么都闻得到,他知道殷未跑了大半个城市去找他,出了一身的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带他回家;也知道,牛奶是殷未解酒安神的良药,从那根冰棍开始,淡淡的香甜安抚了四季终年的浮躁……

这是殷未所知道的,或许他不知道的更多。

小沈琢说:“我对历史很感兴趣,有时候会觉得,历史里某个人物就是我自己,他的苦痛、他的热爱,我都知道。我闻到同样的奶香,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的枕头上;在夜晚万籁俱寂里披散的发丝间……我不爱吃奶糖,但我希望有人能给我满满一大捧,只给我一个人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