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5章 前世·宋淮

跪在灵堂里的宋淮仍有些不清醒。

懦夫, 混账, 畜生, 寡廉鲜耻, 下贱肮脏,忤逆不孝……他脑袋发懵,找不到最恰当的词来形容自己。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明知道不该与那个人在一块的, 明明应该在最开始就把心剜出来, 剃干净与他有关的血肉, 明明应该追随父亲的脚步,担负起属于宋家人的责任,做令父亲母亲骄傲的定北侯世子……

为何偏偏……要选哪个人呢?

自责就像是那可毁千里之堤的蚁穴,只要开了一个口, 就会无孔不入地扩散, 入侵,将五脏六腑蛀空, 所有信念轰然倒塌, 灵魂上密密麻麻尽是虫洞……

他只剩一副躯壳。

父亲提剑要砍他的时候, 他竟有些快意, 斩了这具肮脏无比的躯壳吧, 让它和它的灵魂一块永堕地狱,受油烹火烤的惩罚。

他是不能被饶恕的,不配被饶恕的。

哪怕将来在阴曹地府遇见母亲的芳魂,他也不配上前靠近,不配祈求原谅, 甚至不配留驻视线。

他太脏了,从灵魂到躯壳,每一寸肌肤……

曾经多么炙热地与那人拥抱亲吻,如今也就有多么肮脏。

肮脏的不是那个人,是他自己。他品性自私卑劣懦弱,耽于情爱而心存侥幸,既不敢光明正大将爱慕宣之于口,却又要缠在那人身边贪婪索取,分明想要热烈而轰动的爱,却又偷偷摸摸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直至猝不及防地被人拆穿——

他忘不了母亲推门而入,看见他与齐瑄抱在一处时,脸上惊骇的表情。

幼时与母亲相依为命,流言蜚语不曾断绝,他原本应该是那个最懂得母亲心中的芥蒂,最体贴母亲的难处,最心疼母亲隐忍付出的人。

可偏偏,他做着最伤害母亲的事。

齐瑄替他握住了父亲的剑刃,他看见他的手在流血,却依然挡在自己身前。

你为何这么好呢?

如果你不曾待我那么好,我肯定……早就将你从心尖拔除了。

那便不会越陷越深地痴缠,不会越来越渴望光明正大的与你站在一块,不会到如今,仍是感激你的维护,心疼你的伤处。

齐瑄看过来的时候,他垂下了头,不敢看他。齐瑄将手悬在他头顶,想要摸他的发的时候,他扭头躲开了,速度之快,连半点犹豫和停顿都不曾有。

宫里传召齐瑄。

若是陛下也得知了此事……宋淮已经可以料想对方要面临的局面。

他会被要求在江山和他之间选一个吗?

他会怎么选?

宋淮顾不上了,无论他怎么选,他们俩之间也再无可能。

他把颈上的玉兔坠子拽了下来,想还给齐瑄,告诉他,从此一别两宽,见面不识。

可他的胳膊一直在发抖,手掌却用力的攥紧了玉兔坠子。

齐瑄说那玉兔就是他……是他的。

将直到始终候在他身边等他开口说话的齐瑄被太监催促着离开,他也没能舍得将玉兔坠子还给他。

这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