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途却不知道,他这封信刚放进行囊,就给无形之手抽出,逆风飘起,落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中。

东皇太一就悬停在不远处,看顾途写完这封信。

顾途写一个字,他就看了一个字,当字连成句时,他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抽线声。

他睁开第二层眼睑,这回终于窥见这绣画的真实。

藏在整个大荒山水之下,那是顾家庄的某天夜里,用昏暗烛光照明,嘴角擒着一丝笑意,阅读这封信的顾王氏。

二十多前的顾王氏。

王慧。

看上去最多双十年华的她,反复将这封信读了几遍,这才眼里含笑地放下信纸,转身拿起一边的绣花棚子。

上面已用毛笔画出细线,可见一副未完成的山水,王慧翻出诸多游记书册,和前人所画印出来的山水绣像,对比着,思索着,又在那片雪坡上落下一笔。

绣花棚子只撑起了小小的一个圈,而这画布长有几丈。

画布上大半都是空白的,却也有地方已经画好,又用多彩绣线填上细密的颜色。

一条河流从西方雪峰蜿蜒而出,有若一条长带,向东将整个长卷分成上下两半。

而这条长带,不是东皇太一不久前所见的倒悬湘江,又是哪个?

东皇太一神色舒缓了一些。

他眨了眨眼,这灯下密密绣的景象就散去了,只留下雪坡上,背上行囊,已准备再次攀登的顾途。

东皇太一上前一步,白玉琼花枝对着这书生,这用文士浩然气维系整个咒具的中枢,就是一挥。

“顾长径,醒醒!别再做梦了!”

你老婆,还有我配偶,现在都在外面等着呢!

“径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