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胜之后的庆祝,天经地义到夜蛾老师都睁一眼、闭一眼,允许了他们的放纵。
七个人风风火火冲进食堂清场,拖着红色小锅和各自的碗筷,嚣张地从后面接了电线,想来个爽快的烤肉大会——肉、菜、调料都是在后勤人员默许的情况下从厨房翻找出的,作为东京高专一日限定の英雄,少年少女们获得了难得的特权。尤其是难得扬眉吐气的小惠,更是被女生们调侃着、获得了贴心的‘坐等开餐’待遇。除她之外,只有任性的白发猫猫窜来窜去,时不时从可食用的素材里挑出一两样,小孩似的塞进嘴里、而后又迅速皱着脸吐掉。当然,这种捣乱行为很快被硝子和歌姬联手,以铁拳制裁掉了。
不过,再怎么凑合,也唯有饮料这部分,还需要人跑腿带回来。于是暂觉毫无用武之地、被硝子推出洗菜圈儿的小惠,干脆拖上刚擦完桌子的夏油杰,一起去自动贩卖机那边当临时搬运工。
夕阳的高专校园,兼具了静谧与喧闹。
蝉鸣鸟叫的陪伴中,逐次亮起的路灯,依稀衬托得两人的面颊都多了一分长焦模糊。
夏日夜风也拂不去的燥热,熏得呼吸间隐约似有潮汐起落。
黏着又清爽,近乎矛盾、却亦如沉默的少年的心声。
“我记得教工楼那边货品更全……啊,对了,要躲着些老师们,”蓝发少女半蹲着,伸长手、探身从暗红色的贩卖机里摸出歌姬与冥冥偏爱的软饮料,裙摆如花瓣似的摇曳。将金属罐子抱进怀里,她单手把垂向侧颊的碎发拨到耳后,仰头微笑道,“硝子的啤酒和杰你的薄荷茶都要在那边才有啦。”
就算是没人特地嘱咐,小惠也对大家的偏好心知肚明。如果不能在烤肉时喝到自己喜欢的饮料,多少也会遗憾寂寞吧?怀揣朴素想法,她打算这次就多走几个点,补全每个人的‘bestmatch’。
夜色里,黑发少年笑容模糊,没拆穿幼驯染这份小任性。而等后者站起身、稳定住平衡,他才伸出手,自然而然从对方怀里取走饮料罐子,没边际地开口说:“好啊,那到时候由我把风,惠酱你动作要快哦。”
“真狡猾!杰为什么不去买啤酒啊,”少女果然上钩,眼睛都是不服气,嘟着嘴反问,“从行动能力分配,应该是你负责执行?”
“啊……也许是因为今天你特别成功,所以我甘拜下风哦。”懒洋洋的夸赞融进夜风,夏油杰刻意放慢脚步,配合起幼驯染的节奏。许是运动后本就容易体温升高,他那宽厚的掌心不知何时起就微微有汗;再配上冰饮罐子外侧的冷凝水珠,成功于少年白色衬衫前襟留下淡淡的潮意。完全没注意同行者神色变化的少女还在边抱怨、边低笑,纤细白皙的脖颈透出深色系的校服外套,脆弱得好似待折的百合。
细碎的、无意义的日常对白,换了个人,或许就是无味的烦躁感。
但在此刻,日落影出后,跃上心头的却是静谧的欢欣。
如同在观赏独家特辑,少年夏油低头,温柔地看向身侧的少女小惠:昏黄的夕阳、昏黄的路灯,只余下他们二人的小径上,有大片大片的昏黄涂抹开来,老电影似的将冷色系的少女柔化成一帧帧的特写定格——咫尺间,似乎永不褪色。
“惠酱……”狐狸般狭长的眼睛渐次拉开,黯淡眸色中,隐有星光坠落。
“怎么?这次不想要薄荷茶?”说话时,轻盈的蓝鸟骤然靠近,近到那双金色瞳孔只倒映他的身影,再无他物,“喂,杰,不要偷偷背着我换口味嘛!小心下次拿超甜的水果茶糊弄你哦!”
冰凉的金属罐衬托得胸膛愈发火热。
他喉头发干,甚至下意识想要后退半步:“——没有,只是,有点儿热。”
“欸?我觉得凉快很多了啊?”小惠迷惑地反问。她瞄见黑发少年怀里湿开的一团深色,立刻露出恍然神色,窃笑点头,“怪不得呢,夏天如果抱着冷的,等到温度回升、反而会更热哦。”说到这里,她便主动前倾靠近,向少年伸出手,想接回罐子们,“没想到杰你明明懂那么多,这种生活常识反而会苦手,唔嗯……超级可爱呢!”
瞥了一眼触手可及的温软,黑发少年终于叹了一口气,后仰一些,避开了她的指尖:“才不是啊,你这笨蛋。”
“为什么忽然骂我啊?杰你真难搞懂!”小惠自觉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