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
什么时候?
哪里漏了马脚?
冷汗先一步留下来,甚尔神色如常,可瞳孔里的阴郁挡都挡不住。
十三四的小鬼还藏不太住心事,那股子阴阴冷冷的杀气悄咪咪就泄露出来;或许换个人早就变了脸色,但作为禅院家如今的最强者,直毘人甚至连眉头都不屑于皱一皱。
顶着甚尔变了味的阴惨惨的审视,早生华发的中年人一咧嘴:“别把那些脏的臭的带进来就行,喂,甚尔,”说着,他灌了茶,继而很不过瘾地咂吧嘴,娴熟地从袖内摸出个小酒壶,很享受来了一大口,“其实那些诅咒师放起来血很痛快吧?哼,宁愿处理黑市的任务,也不想挑个家族委托么?”
“——明知故问。禅院可没人会给我委托。”
对家主如今这半公开的明示,黑发少年先是乍舌,继而想通关窍,便怏怏不乐起来:他就说怎么近来几个大单都顺利到过分,妄他还真以为自己这几年翻身在即…
…搞了半天,居然是禅院内部帮他这小透明扫尾!没劲儿。
当真没劲儿透了!
将这副落水狗的狼狈相尽收眼底,直毘人无法深究、更不愿深究。他与大多数族人不同,总想着在合理范围内帮衬一把同族;即使是对没咒力的甚尔,他目前也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偶尔愿意睁一眼闭一眼的程度。既然有恻隐,那就必然得提醒对方一件大事:“接下来你究竟有什么打算,甚尔,你也快要到年岁了吧?”老古板的禅院不可能一直容忍非术师成员住下去,能宽容甚尔到十八岁就绝对是极限了。
在见到本人前,直毘人还曾设想过是否安排这孩子进入到禅院家的私人护卫序列中、多少也能靠体术混口饭吃。但乍一交谈,他就立刻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即使是面对他,这个年轻人的眼里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冷漠和嘲讽,半点儿没有对家族的感情。直毘人活了大半辈子,自诩看人精准:甚尔这家伙,绝不会真心屈从禅院二字。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被审视的小伙子答得非常直白:“接任务、混日子,反正饿不死就成。”
直毘人蛮惊讶这份‘没骨气’的未来规划:“——就这?我还以为你小子会想要攒钱娶老婆、建立新家庭后带人杀回来呢。”
甚尔眼底一沉,语气里都是被冒犯后的不快:“哼,老爷子,说到底也没人规定这份血脉必须要传递下去吧?”
直毘人耸耸肩,状似洒脱:“没错。如果不去考虑术式继承的话,人随便怎么活都好说。”毕竟对方是罕见的、禅院家诞生的【零咒力】,鬼知道其后人会不会就此都转变成普通人,他可不抱额外期待,“不过,混得穷困潦倒,你小子也可以靠脸骗女人。万一走大运中头彩,还可以将孩子卖回禅院救急呢。”
大抵是他的调侃被当了真,甚尔细细思考,居然真的点点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老爷子。是个无本买卖啊。”
不知不觉,酒壶也从直毘人那儿传到甚尔手里。
没人问他是不是到了年龄,他自己就很爽快来了一杯。
推杯换盏是最容易将气氛炒热的,在酒精和盐水毛豆的作用下,微醺的一大一小,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