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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好难 柳熙 3914 字 2022-10-28

山大王是一个五大三粗面目凶悍的中年男人,歪坐在一把?虎皮交椅上大咧咧剔牙,一看到我们进来了,顿时眉头一挑,摸着胡子大笑起来。

“好你个马老四,竟掳这么大肥羊回来!重重有赏!”

领头的山贼随手把?刀丢到一旁,嘿嘿一笑:“大哥先别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说着他就转身走过来,邪笑着一把?扯掉我脸上的假眉毛假胡子,疼得我差点叫出声。长云长秀的也被扯掉了?,任谁拿眼一瞥都能看出我们三人不过是穿了?男人衣服的女子。

“你这是从哪找来的货色,当真?不赖呀!”那山大王跨步走下台阶,两眼放光朝我走来,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厌恶地瞪他一眼,心下着急那些暗卫怎么还不出现?

山大王搓着下巴笑得?更欢了?:“呦呵,小娘子脾气还挺大,大王我还就偏好这口儿!”

那马老四也浪笑不已,朝那山大王挤挤眼睛:“大哥怎么样,还满意吧?”

“满意!太满意了!”山大王把?手朝长秀一指,对马老四道,“那个妞儿长得也不错,就留给你们玩儿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们都少不了?!”

大厅里?围聚的山贼顿时兴奋得?嗷嗷直叫,放浪饥渴的目光好像能把人身上穿出洞似的,直教人头皮发麻!

“能有如此艳福,在下倒也忍不住想落草为寇了?。”一个淡然轻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山贼们粗俗的喊叫声中,颇有些格格不入。

我这才注意到大厅旁边地上还坐着个浅蓝衣衫的青年男子,两手绑在身后盘腿坐着,似乎也是被掳来的。目光对上他的,竟然看着有些眼熟,只见他浅浅一笑,似乎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那山大王转头瞥了那男子一眼,不屑地啐了?一口:“穷鬼一个倒想得美!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老子收你还不如收一头驴!”顿时大厅里?哄笑一片。

男子也不恼,依旧懒洋洋地笑着,不紧不慢道:“大王既然自诩神勇蛮力,何不带领一干兄弟投身兵武之间,也好为朝廷效一分力,总好过这样苟且偷生不是?”

“用你多说!”山大王

冷哼一声,回身大踏步走到圈椅上坐下,拿起茶碗就灌了?一口,“少拿你那假仁假义妖言惑众,老子不吃那一套!”

“大王,在下所说绝无虚言。”那男子却是不笑了?,眉头微蹙神情?极为认真?,“西边战乱马上将?起,离堕马山不过百十余里?,很快就会蔓延到这边!山下还有千余户百姓不说,你们盘踞在这山口上更是首当其冲!大王请听我一言,即使你们不想去迎兵作战,至少请发发善心告诉山下百姓,时间紧促,也好叫他们快点难逃躲避兵乱!”

“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大仙了?!”马老四随地吐出一口浓痰轻蔑地笑,大声道,“谁不知新皇登基天下太平,草原上的鞑子早已被连根铲除?你竟敢如此大胆妖言兵祸,想反了不成?”

见无人肯信,那男子无奈地叹气,坐在那里默然无语。

我担心之余听得不甚明白,亦不知他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毕竟马老四说得没错,突厥部落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草原上还有谁胆敢和大华抗衡?

大桶的酒水抬上来,山大王心情?颇好,举着大碗和山贼们豪饮,还叫我和长云长秀表演一番助助兴。我冷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悄悄使眼色叫长云长秀不要着急,我正在想办法。身上包袱被搜罗去,一个山贼摸出那放银票的钱袋啧啧直叹气,献宝似的呈给那上大王,说是当真?宰到一头肥羊。

“咦?这是什么?”拿走我的包袱的那个山贼抱着黑釉瓷瓶,上下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顿时满脸浮起贪婪的光,迫不及待想要打开。

“住手!”我急怒出声,挣扎着就想去抢,“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值钱你还抢?”山贼抱着瓷瓶向后一跳,两手抱得更紧了?,明显得不相信。说着他就“嘭”地一声把瓷瓶塞子拔开,瓶口腾起一缕白色的粉末。

抬腿就想扑过去拼命,却被绳索捆绑住动弹不得?,我急声怒吼:“你放肆!快给我住手!”

那山贼却越发得?意起来,哼着曲就从瓶里倒出一把?灰白的粉末,托在手心里?看了?半天:“这是什么?”

“你想死吗?”我看得?目眦欲裂,忍不出气怒攻

心。

“那是死人的骨灰。”坐在地上的蓝衣男子忽然幽幽开口,把?眼朝我淡淡一瞥,目色有些疑虑复杂。

那山贼听得浑身一颤,挥手就把那瓷瓶丢了?出去,跳着脚抖落那一手白灰又在身上使劲地擦拭,呸呸呸喊着真?晦气。

我瞪大眼惊叫着看那瓷瓶飞出三丈远,然后被那个蓝衣男子稳稳接在怀里?,一颗心吓得?差点窜出来。那男子手绑在身后不方便,就用两腿夹着瓷瓶安放在地上,然后朝那个山贼道:“年轻人,对待前辈要恭敬些,免得?前辈不高兴了,夜里?去找你麻烦。”

四周看热闹的山贼又?开始发笑,连那山大王都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吃瘪的山贼悻悻地瞪了那男子一眼,转身坐到一边去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那一伙山贼大喝大嚼又淫声秽语,实在是不堪入耳过目。我等得?心都快碎了,也没等到暗卫出现,不又?得?开始担心起来,煎熬得好比又?回到当初发配到骁骑营当营妓的那第一天晚上。

然而令人庆幸的事,扼腕的转机忽然间就那么来了,那个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蓝衣男子忽然间一跃起身大展拳脚,不一会儿就将?那一窝喝得?东倒西歪的山贼制伏了?。套上马车拿好包袱,男子驾马车带着我和长云长秀飞速赶下山,一路朝南边崎岖颠簸的山路行?去。

怀里?紧抱着包裹好的瓷瓶,我掀开帘子坐到马车外面,朝那蓝衣男子感谢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在下不胜感激!”

“姑娘客气了?,在下也不是什么大侠,叫我荀路就好。”他转头看我一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听到他自称“荀路”,我不禁心下陡然一跳,悄悄打量着他,竟是越看越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子姓荀?在下冒昧问一句,公子可是药王谷之人?”

男子面色微变,看我的目光沉重了?几分,满含探究:“姑娘好眼力,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教姑娘贵姓?”

见他不否认,我忍不住紧张,心跳得更快了?:“公子既是药王谷之人……不知公子可认识‘鬼医’,荀彧?”

男子眉目一暗,放下马鞭侧目看我,眼底有疑

惑又?有犹豫,半晌他开口道:“他正是家父。”

我悚然一惊说不出话来,怀里?抱着瓷瓶又紧了?紧,忍不住有些发颤,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复杂。我想象了?很多遍与荀叔的家人相见的样子,却没想到是这样突兀的会面。我设想了很多套说辞要如何开口向他们解释,事到如今却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开口。我要如何告诉眼前这个目光清澈面和心善的男子,此时我手上抱着的瓷瓶,里?面装的就是他父亲的骨灰?

目光扫过我怀里?包裹的瓷瓶,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转过头,他忽然低喝一声扬鞭赶马:“坐稳了!我们要快点赶去村里?!”

扶着木椽坐稳身形,我暗暗收敛心神,决定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向他告罪。马车越跑越快,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不停,差点把我的胃都颠出来了,长云长秀也是在车厢里各种不适应。我见荀路脸色着急,忍不住问他出什么事了?,这般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