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了?一碗粥,赫连钰喂我,我不张口,依旧冷冷地看着?他。赫连钰皱眉半晌,把勺子?放下,看着?我,声音很低沉:“游梦她该死,并不只是因为她伤你。她还犯了?
别的错,不可饶恕。”
“什么?错?”我盯着?他,坚持要一个?答案。
赫连钰嘴角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再说话。我失望了?,冷笑一声站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往外走。
“颜儿!”赫连钰推开椅子?站起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爹的事吗?”
左脚刚跨出门槛一步,我身形一下顿在?那里?,回头看着?他,手指在?袖中颤抖:“所以呢?”
赫连钰伸手拉开旁边椅子?,把盛粥的碗摆在?桌上:“你来把粥喝了?,我都告诉你。”
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可我还是快步走回去,抱起碗把粥全都喝了?。
琉璃窗叶上结满冰花,外面风雪一片模糊,屋子?里?却是暖融融的,火炉燃得正旺。一碗热腾腾的血燕粥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连冻僵的手脚都开始发?痒发?麻,眼睛里?也痒痒的。我放下碗默坐在?椅上,腹中暖暖的,一股热意从中间向四周慢慢扩散,忽然间觉得满腔郁愤都被这平淡的温暖熨平了?似的,平整妥帖,像一块柔软的棉布。
“要吃饺子?么?,你喜欢的茴香馅,今天?是冬至,张嫂特地为你做的。”赫连钰夹起一只粉白晶莹的水饺,眼神小心翼翼的,又隐隐含着?期待。
那一瞬间,心底好像有根时刻紧绷的弦,“嘣”的一声断了?。我低下头忍着?鼻间涌起的酸涩,轻轻点了?点头。
赫连钰笑了?,把饺子?放到我盘里?,又多夹了?几只。我埋着?头默默吃着?,他也没有言语,两个?人坐在?一起用?晚膳,银筷点到盘碗的声音,喝茶添水的声音,琐琐碎碎。外面冷风大作?,屋里?花架上一盆水仙花悄然绽放,盈了?满室清香。
饭后,赫连钰牵着?我的手回书?房,两人在?桌边坐下。外面风声呼啸,呜呜作?响,屋里?气氛却有些尴尬,沉闷而凝重。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慢慢打开了?话匣子?:“颜儿,下面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一定?要听我说完,好吗?”
我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
赫连钰静静凝视着?我,漆黑的眼眸幽深似墨,仿佛永远都望不到底。
“……其实我并不
想骗你,只是有些事,知道了?未必好。我原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得很好,足以瞒过你,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你终究还是知道了?。”赫连钰露出一丝苦笑,淡淡道,“还记得在?重岚宫,你问我‘那个?人’是谁?我说是柴国公……其实,游梦说得不假,那人确实是你爹……”
当啷一声脆响,我右手一颤,茶盏盖子?滚落到地上。没有抬头,我两手握着?茶盏坐在?那里?,僵住了?。
“你爹……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秉国之材,深谋远虑,明察秋毫,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现在?的太学体制是他创立的,各地方官员绩效考核策略也是他修订的,一直沿用?到今天?。他说经商与务农要并举,所以有了?现在?大华的繁荣。他说乱世伐武安世崇文,所以有了?如今的文德昌盛,街头黄口小儿也知尊师重道。他说要恩威并重大国风范,所以有了?万国朝贺大华尊主。他还说突厥是一颗毒瘤,越早挖除越好……”说到这里?,赫连钰眼睛亮起来,里?面好像有微光在?闪动,“他说这话的时候,突厥部落还不过是草原上最庸碌的一族,那时候,他就看出那帮蛮夷人隐藏的凶烈本?性。可惜朝中庸人阻道,他上书?多次却总被辅议院驳回,军部拒绝出兵征伐草原,最终导致如今突厥坐大的局面。”
转头看着?我,他缓声道:“颜儿,其实我并不恨你爹,一点都不。因为我尊敬他,崇拜他,向往他,他是我一直追逐的目标。父皇离开我很早,五岁的年?纪很懵懂,是他教会?我如何弯弓射箭打马冲锋,读书?习字通晓经义,也是他教会?我如何果断敢绝英勇无畏,如何像一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
“所以当我知道你是柏相的女儿时,我既意外,又很开心。”赫连钰看我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温柔,“我不知道因为你是柏相的女儿,我才开始喜欢你,还是因为喜欢你,才会?看上柏相的女儿。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心跳陡然间变快起来,我看着?他有些慌乱,好像被他的目光锁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