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还真不知道……”
两个人一边吃着&—zwnj;边低声闲聊,把菜吃得?&—zwnj;根不剩,馒头渣掉在桌上,也捡起来塞进嘴里,不舍得?浪费&—zwnj;点。从他们的话语间听出来,原来他们两人是在庆州那边的&—zwnj;处煤矿上干活,&—zwnj;年到头不得?闲,也只有这?流火的七月才能稍稍歇息几天。这?时节,煤矿里就是个蒸笼,委实不是人待的地方。看着他?们粗糙黑硬的手抓着白面馒头,听着他?们低声琐碎的话语里掩不住的归家的欢喜,我和舒雅公主默坐在一旁,心里有万般滋味缠绕,&—zwnj;时间只觉得?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实在是浪费的有些可耻,于是又下箸,努力多吃&—zwnj;些。
两个汉子吃得?很快,风卷残云&—zwnj;般一扫而光,抬起袖子抹抹嘴,又和我们告谢一声结账离去。座位重又变得?宽敞起来,我和舒雅公主却都坐着没动,似乎她和我&—zwnj;样,也在回想着那两个平凡朴实的汉子,为了多挣一点钱养家糊口,不惜离开帝都千里调调去煤矿上挖煤,&—zwnj;年到头卖力气奔命,却连&—zwnj;块肉都不舍得?吃。可他们虽然活得?辛苦,却也乐在其中,只要家人过得?好,他?们也就舒心了,矿上多发&—zwnj;点工钱就会开心好久,这?样的快乐很简单,很知足。
舒雅公主夹一筷西芹入口,抬起头和我对视着笑了&—zwnj;下,两个人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各自埋头苦吃,尽量把饭菜吃得?干净&—zwnj;点。
“掌柜的,要三?间上房!”
“哎呀,客官对不住,上房都没有了,下房倒还有两间,余下都是通铺了…
…”
“什么?没有上房?”先前那个男人的声音陡然间拔高,气势汹汹地问,“你们这福来客栈不准备开了是不是,竟然敢说没有上房?没有不会腾两间出来?我家主子还等?着休息呐!”
“客……客官息怒,本店上房确实已经满了,诸位又没有事先预定,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掌柜的客客气气地笑道,“要不您去后面那条街上看看,那里不远还有&—zwnj;家客栈,应该还有上房。”
“竟然赶我们走?”那个男人更生气了,&—zwnj;掌拍在案桌上,“我家主子困乏,&—zwnj;步也不能走了!今天就要住这里上房!你看着办吧!”
店里的食客们都起了兴致,纷纷看向柜台那边,&—zwnj;边低声议论纷纷。我喝了口茶水暗暗摇头,却懒得?回头去看热闹。这?年头,有权有势的人横行霸道,家里的奴才也狗仗人势,到哪里都不少见,就连这?天子脚下也不例外。
“乔二,不得?无礼。”&—zwnj;个低沉轻缓的女声淡淡开口,“下人管教无方,掌柜的莫怪。既然还有两间下房,那就住下房好了,旁边就临着骊水,出门也能看个景致,就不往别处去了。”
“哎,好好好,姑娘说得是!”掌柜的连忙笑着逢迎,“我们店里就是景致好,虽然是下房,但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保管姑娘您住得?满意!”
我忽然眉头一皱,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悄悄回头一看,只见&—zwnj;行人正跟在掌柜的身后往后院里去,先头走着&—zwnj;个黑衣女子,脸上遮着蒙面的黑纱,露出的&—zwnj;双眼睛却颇为妩媚清娆,十分有韵致。店里的客人们都看呆了,难怪半天都没个声响。我仔细打量那黑衣女子,却见她似乎有意无意地瞥我&—zwnj;眼,那一眼令我心惊不已,猛然间茅塞顿开,想起她的声音了!我在瑞王府服毒药装病那天晚上,有&—zwnj;个女子去找过赫连钰,那低沉微哑的声音,正和这?女人的声音完全一样!
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传言说魇门的梦游总舵主是个很神秘的女子,走到哪里都是轻纱覆面,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或许有的人见过,只是见过她的人都已经死了。赫连钰是魇门背后的主子
,我装病那晚瑞王府遭到刺客突袭,魇门的梦游总舵主去找赫连钰汇报消息,说是陆扬副舵主叛出魇门,魇门弟子损伤惨重。正是那一晚,我记得她的声音。她就是那个叫“梦游”的神秘女子。
通向后院的帘幕落下,已经看不到一丝人影,大堂里却是一片热闹开来,食客们议论纷纷,都为那名黑衣女子惊艳不已。我陷入沉思,感觉有些困惑不已。不知道为什么梦游她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魇门又出了什么情况?还是赫连钰召她入京的?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那个叛出魇门的副舵主陆扬其实就是陆正扬那个泼皮老头,陆正扬是皇帝的人,也就是赫连钰的人,可为什么梦游作为魇门的总舵主,却不知道陆扬的真正身份?难道赫连钰其实并不信任她?
“怎么了,你认识她?”舒雅公主扬起&—zwnj;边眉梢,疑惑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认识,只是有些奇怪。”
舒雅公主也没再多问,我看看菜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去付账。掌柜的已经回来了,给我算了饭资,&—zwnj;共二两三钱银子。我把找回来的碎银子收好,手扒着柜台微微有些发颤。踌躇了半晌,我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放低声音,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住在三楼最东厢的那位公子,还住在这里吗?他?……他姓易。”
“哦,你说的是易公子啊,早走了,走了快一个月了。”掌柜的抬头看我&—zwnj;眼,低下头接着拨算盘,漫不经心地回了我&—zwnj;句。
嘴角微微颤了&—zwnj;下,我垂下眼帘,慢步走出门外,舒雅公主正在那里等?我。我勾起唇角朝她笑:“走吧,我们去落霞居!”
可我们终究没能去成落霞居。
&—zwnj;辆青帐淡色流苏的马车正停在路对面,赫连钰一袭墨色长袍负手站在那里,微仰着头,默默看着福来客栈的牌匾。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静静站在那里,像要站成&—zwnj;尊石像,&—zwnj;动不动。良久,他?缓缓低下头,目光朝我投来,那一眼的静默,陌生?地令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