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和舒雅公主照老办法出了宫,&—zwnj;路在骊水河边大街上溜达。
已经快到中午,天空依旧飘着阴云,但是云缝里已经隐约有细碎的阳光透出来,估计过不多会儿就要晴天了。街两旁的店铺忙忙碌碌,开始把货摊摆到街上,守摊的小贩一边拿笤帚扫积水,&—zwnj;边和邻居闲聊着天气,略显拥挤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zwnj;片和乐。
我和舒雅公主依旧作男子打扮,&—zwnj;蓝衫一白袍,走在路上惹来不少目光。舒雅公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扯我的袖子,拉着我拐上&—zwnj;旁小道。
“街上的人都这样吗,怎么总盯着人看?”舒雅公主抬手理理领口衣襟,低声抱怨。
“因?为你长得好看呗!”我不禁笑了,在宫里自然没人胆敢这样盯着她看,她不自在也很正常,只是在大街上太过显眼也不好,何况是像我俩这样偷偷溜出宫作案的人。可惜松花粉没有了,忘记问荀叔多要&—zwnj;些,没办法把脸抹得黄&—zwnj;些。我看着舒雅公主雪白晶莹的脸庞,扮成书生也实在太俊俏了些,难怪人家盯着她看。
舒雅公主嗔我&—zwnj;眼没有说话,只是忽然掩着袖子,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估计是昨天淋雨伤风了,听她说话就带些鼻音。我说等她伤寒好了再和她出宫,可她不肯,坚决要出宫。没办法,我只好拖着有些微微发热的身子和她出来了,出门被长云多套了件里衣,怕我着凉,于是浑身闷闷的,夏天里伤风真难受。
不过显然舒雅公主并没有发现我也伤风了,像她这种皇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很少会细心去关心别人,为别人着想。不过这?也没什么,只是对别人的状况没有多加察觉罢了,她依然是个善良好心的好姑娘。再说了,这?么点小小的伤风,对我来说都算不上病,照样能生龙活虎的。伸手探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我笑道:“让你昨天淋雨,伤风了吧!”
“没什么,不要紧。”舒雅公主淡淡道,放下手半低着头,沿着路边走得急匆匆,似乎是迫不及待想避开大街上的人群。我连忙拉住她:“哎哎,走错方向了,你要去哪?”
她这才停住脚步,&—zwnj;双深潭般
的眼睛微微挑起,看着前路有些迟疑。仰头看看已经露出半边脸的日头,已然是将到中天了,炎炎的暑气又开始蒸腾,我道:“已经中午了,先去吃饭吧,要不就去落霞居?”
舒雅公主瞥了我&—zwnj;眼,沉吟道:“……还是晚上再去吧。”
我点头说好,就猜她想要晚上去,因?为上次她就是在晚上才遇到那个白衣人。其实我想说的是,为何中午不去呢,大不了晚上再去一次,毕竟多去一次就多&—zwnj;次遇上的机会。不过想想还是罢了,如果有缘,即使只去&—zwnj;次也能遇上,若是无缘,那即使千百次也未必能再见。更何况,舒雅公主也说了,不过是想要完成&—zwnj;个心愿而已,能不能遇上,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的&—zwnj;生?注定要锁在深宫大院似海侯门之内,遇上,倒不如不见。
两人漫步在街头,想找家小店用午膳,走了&—zwnj;会儿,我忽然发现前面那家客栈很熟悉,匾额上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福来。原来是福来客栈,我默默看着那两个墨金厚重的大字,&—zwnj;时间有些怅惘,以前,易寒就住在这里。柴党叛乱结束以后,皇帝安然回京,我们约好一起离开这?里。我说要和他?&—zwnj;起南下,去商州,他?可以回去祭拜他?娘,看看他?们易家的老祠堂,我可以去那里查找和我爹案子有关的线索,毕竟十&—zwnj;年前那一场贪墨案,被劫走的岁贡就起始于那里。
可是易寒不想去商州,他?想回天山,我们去和师父师娘住在一起,要么就在山脚下开&—zwnj;间小酒铺。天气好的时候,他?去山中打猎,我就在当垆里做炊饼,等?着他?回来。大雪封山的日子,我们就哪里都不去,店门一关,我们盘腿坐在暖哄哄的土炕上,煮上嫩羊麻辣锅,两人&—zwnj;起喝梅花酒。我听得鼻子发酸喉头发梗,直想哭,那样的生?活一定幸福的像天堂,可我从不敢奢望。
易寒蛊惑我说:小五,我们回天山吧,师父师娘都想你了。你不是喜欢冬天喜欢下雪吗,只要十日路程,我们就能回天山了,还能赶上今年春天最后一场雪。我憋着发红的眼眶,努力堆出笑容对他?说:三?师兄,我们还是先去商州吧,只要半年时间,荀叔说过,
最多还有半年。过去半年,我们一起回天山,正好能逢上入秋第一场雪。好吗?易寒静静看着我,清冷的眸子里有雪花迷离飞舞,似乎在遮掩着什么情绪,我看不懂。良久,他?垂眸看着我,轻声说:好。
他?说,他?就住在这家客栈里,等?我。而我答应过他?,离开皇宫以后,立刻来找他。可我终究食言了,再没回来找他。
心&—zwnj;分分往下沉,我似乎听见&—zwnj;声叹息,叹息这令人无奈的现实,我终究是别无选择,唯有惋惜。天山上十年,我等?他?太久,而他?这?&—zwnj;句“跟我走”,来得太晚了。
“要去这家吗?”舒雅公主见我站在那里出神,也往那客栈里面看了&—zwnj;眼。
“哦,没什么,只是看&—zwnj;看。”我连忙转头往前走。
“就这里吧。”舒雅公主又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反正都差不多。”说完就当先&—zwnj;步走上台阶。我愣了&—zwnj;下,感觉有些犹豫,不知易寒他?是否还住在这里?刚想拉住舒雅公主,和她说换一家,可她走得太快,已经进了门槛。我踌躇半晌,也跟着走进去,心绪微微有些复杂。
这?家客栈总共四层,&—zwnj;层大堂类似于酒楼,二层往上都是客房,据说后面还有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供&—zwnj;些来京办事的官吏富商租用。这?客栈在帝都里面算不上最好,但也不错了,从这&—zwnj;层的大堂就能看出来。左右摆着十来张桌子,粗瓷细白花的盘碗器具,简单而不失雅致,整洁干净。靠窗的位子已经坐满了,只剩角落里还空着两张桌子,我和舒雅公主随便坐下,跑堂的小二就热情迎上来,嘴皮子麻溜儿地报上&—zwnj;堆菜名?。
我坐在那里有些局促,背后如有麦芒在刺,很担心易寒他?会不会突然出现,或是从楼上下来,或是从门外进来,看见我。不管哪种,都令我很难以面对。而舒雅公主挑起一边眉梢,在那里听小二报菜名正听得有趣,不巧又皱起眉头,打了个喷嚏。顿时我就觉得?鼻子&—zwnj;阵痒痒,毫不示弱地跟着也打了两个喷嚏。
小二讪讪地住了嘴皮子,哈腰问道:“二位公子可是伤风了?这?下可好,还是点些清淡的菜吧。”
我点点头,问舒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