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的手从椅子边缘滑落,垂在了身侧:“我付。”
娄影的小姨和姨夫都不说话了。
池小池木着一张脸,说:“我打听了。这片地方租房的价格,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合500块钱一个月。咱们这栋楼厨房厕所公用,娄哥又只有一个小房间,我租下来,划200块钱一个月,您也不吃亏……”
说着,他看向娄影的小姨:“孩子会需要这笔钱的,是不是?”
小姨不知该怎么办了,转头望向丈夫。
这笔钱不算是小数目,姨夫已经下意识地在用目光张望,估算婴儿床应该放在房间之外的哪个地方了,被妻子拽了两下,方才回神。
他问:“你爸妈会同意吗。”
“不需要他们同意,也请你们不要和他们说。”池小池说,“这笔钱,我自己能挣。”
达成不付押金、按月付款、价随市走的初步协议后,池小池离开了娄影的小姨家。
他扶着墙,一步步顺着走廊往前走。
这个时间,聚摊闲聊的筒子楼居民早散了,楼道里有鼾声、虫声,交织成一片,而池小池的脚步,却轻得踏不出声。
他一个人,从一楼走到二楼。
黑漆漆的走廊里,平常是他最怕的。
他走上声控灯坏掉的楼梯,贴着墙根,轻声叫道:“娄哥。娄哥。”
很快,他为自己的滑稽举动无声地笑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笑,肩膀不住发颤,笑得在楼梯拐角蹲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下下耸动着,笑到几乎窒息。
第二天,朱守成的儿子儿媳接到消息,来探望“受惊的”老父了。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衣着光鲜得很,听说是在城里哪个地方做生意,赚了大钱。
池小池待在家里,背靠着墙,听着从墙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声。
“爸,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看我好得很呢。”
“听说是入室盗窃的小偷?小偷手脚不干净,道德败坏,死了就死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的。”
“爸,出了这种事,您再住到这儿,合适吗?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到城里去住吧。我和梅都商量好了,年后换个房子,把二室换成三室,给你住。”
“不了。你爸离退休还早着呐,还能多干几年。那些孩子喜欢我,离不开我呀。”
“那爸,我给你换套门窗吧。”
“哎,行。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黄鱼熬汤?”
“爸你别动,菜市场在哪儿我们都知道,我一会儿跟梅一块儿去买。梅,你去把那个苹果给爸拿过来——”
“那我把垃圾放门口,一会儿你们下去记得倒啊。”
池小池站起身来。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出门,走到朱守成家门前时,门恰好从里面发出,发出蛮尖锐的吱呀一声。
里面露出了朱守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