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紧盯着影子、带着点戾气的眼神在余光碰触到池小池的瞬间,就禁不住软化了下来。

他轻声问:“吓到了吗?”

不需多言,池小池成功地与他对接了信号。

他摇了摇头,把娄影仍横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轻轻压下。

他本能地觉得,影子不会当真伤害白安忆的身体。

“是白安忆‘请’我进来的。”池小池解释了自己的由来,“他死过一次。”

自称“白安忆”的影子睁开了眼:“谁杀的?”

池小池略沉吟一刻,借机读取了一下白安忆进入比赛环节后的世界线。

……

在脏辫男第一个开枪后,眼睁睁看着叶欢被空腔效应轰掉的半个脑壳血淋淋的正对着自己,还有白花花的脑浆顺着后颈往下流,白安忆脑子一片空白。

以他那点可怜的体力和那拖后腿的异能,跑是不可能跑掉的,白安忆索性一个侧身,滚到车下,脚蹬住越野卡车底盘上的凸起,手握住扶手,硬是让自己壁虎似的挂在了车底。

刚才脏辫男割指时,流出的鲜血不止一滴,散射出的血子弹射漏了这辆车的油箱,有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越扩越大的七彩油渍,渐渐延伸到白安忆脑下。

他被汗水浸湿的黑发一滴滴往下掉着汗珠,在油渍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他毕竟是久坐实验室的体质,求生让他瞬间爆发了体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气力在一点点流失。

人已跑掉了一批,渐渐的,只剩下一个人,在挨车搜刮着什么。

白安忆咬牙硬撑,腰身却渐趋酸痛。

他的体力不允许他多分神关注外面的状况,只得闭眼隐忍,开始读秒。

300秒间,他听到了向自己藏身的车辆处逼近的脚步声,感受到了有人跳上车的震颤,隐隐听到了撕扯电线的声音,以及电流流过人体的嗤嗤声和含着痛楚的低声怒骂,再接着是跳下车的闷响。

手臂渐渐酥软,肺里也因为长期缺氧而火烧火燎地作痛,然而白安忆不敢挪动分毫,只屏息、闭眼读秒。

数满300下,白安忆睁开眼,小心翼翼向外看去。

他真怕自己一偏头,就和一双从车底外向内静静窥视着的眼睛撞上。

所幸,他最恐惧的事情没有发生。

……外面没有移动的脚了。

荒原之上不见人影,只剩下车轮一样滚动的风滚草。

他脱了力,直接摔倒在地上的一滩汽油里,顾不得一头一身的机油味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待肺里稍微好受了些,他才翻过身来,手脚并用地向外爬去。

干燥的沙土味吸在肺里,像是有颗粒硌着喉咙,嗽了几声,有细微的黄沙掺在口水里一道流出。

白安忆艰难地擦擦嘴角,膝盖蹭着粗砺的砂石地,刚想爬起身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总算把你等出来了啊。”

白安忆登时血压骤升,神经性头痛立时发作,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起来。

他忍着疼痛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陌生男人跨腿坐在自己所在的车厢上,双脚踏在悬空的车板上,嘴角有一片新鲜的黑色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