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一张脸皮千锤百炼到这么厚,汝彼娘还真是个人才。

待他说完,段书绝方才恭恭敬敬地叩首一记,旋即仰头直视宴金华,平静道:“是。剑会开始数月前,宴师兄救段某于水火之中,于段某有大恩大德。此恩此情,段某铭感于心,永不敢忘。”

……这话语气温存,却说得宴金华莫名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是错觉吧?

段书绝突逢变故,又被直接撂上明月楼囚禁,根本没有给他出主意的人,一没有时间湮灭证据,二没有人能给他证明,光凭他那个榆木脑袋,要如何翻盘?

宴金华心中有了数,口上便强硬了起来:“是,你本该如此,我也是如此教你的,可你真正做到了吗?可有往心里去?”

……我去你个罗圈腿子。

池小池不再接他的话,看向赤云子:“宴师兄既出首指证于我,想必已将诸样证据呈交给师伯了?”

赤云子略微颔首,以示默认。

池小池点一点头:“此为公审,在众位师兄尊长面前,可否将这些交与书绝,让书绝观视一二,也好自辩。”

宴金华很想说辩你个头辩,拉出去砍了,可惜此地他并不能做主,狐假虎威过头了,就会很像某些书中那些无脑跳脚的反派。

他自是要做一个有逼格的反派了。

于是他胸有成竹,替段书绝请求道:“请师傅请出物证,让此子甘心认罪,也好证明弟子所言非虚。”

赤云子便请身旁苏云,将那些恶气附着的蛇鳞蛇蜕送至段书绝面前。

大庭广众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必担心他弄什么玄虚,行什么诡事。

宴金华甚至很希望段书绝智商突然归为负值,做出一个傻逼圣母主角应该做的行为,譬如为免牵连到挚友叶既明,立即把这些东西销毁之类的。

然而,在他想入非非时,段书绝将东西放下,温言道:“弟子已观视过,多谢师伯。”

宴金华失望。

……操。

池小池重又跪好,目光转向任听风:“敢问任师伯,那日你所见那条虺蛇,年岁几何?”

任听风不必回想,张口便道:“凡妖类,长相不足为信。但他身上妖息强烈,人息不足,成人之期怕还不足两年;若论蛇龄,虺蛇有灵,常受天道滋养,若是天赋绝伦,蒙昧早开,或许能在寻常人及冠之时便化为人形。”

赤云子闻言,心念微动,若有所思。

“师伯大概已查过,这些蛇蜕蛇鳞其上,的确附有虺蛇的气息,且与那日迷蝶谷中出现的那条虺蛇气息相同。”池小池态度极其温和,“但师伯可曾辨识过,这些蛇鳞蛇蜕,年龄几何?”

闻言,赤云子立即令苏云取回蛇蜕蛇鳞,细细研究。

任听风先前只顾着分辨气息,并未特地观察此物,得一言点拨,再留心看去,立时察觉到了不对:“此为……幼虺之鳞与幼虺之蜕?”

……幼虺?

宴金华脑子转了几圈,一时没能消化这个判断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叶既明始终是小小的一条,盘起来也不过一盘蚊香大小,因此搜刮渔光潭、捡到小片的蛇鳞和细窄的透明蛇蜕时,他并未生疑,却不知叶既明只是习惯缠在段书绝手臂上同他玩闹,才时常保持小蛇模样。

凡逢褪鳞蜕变之时,他都会隐于林中,一点点蹭着树蜕皮,生怕把那条鱼吓炸了鳞,以后都不同他玩儿了。

但底下,脑子稍快些的弟子已然明白了,悄悄同身边人讲述自己的猜想。

赤云子与其他几位目光交换几瞬,心下洞明,转而呵斥宴金华:“跪下!”

宴金华莫名:“……师父?”

“你作何解释?”赤云子将那蛇鳞蛇蜕抛至他眼前,冷声质问,“你在渔光潭找到的尽是幼虺蛇蜕,可段书绝在剑会前,才到静虚峰数月。你倒是说一说,他是如何与一条早早生活在渔光潭的虺蛇勾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