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下,清冷的月光如水拂过山麓,静悄悄的山村里,偶尔响起几声咳嗽、犬吠,坐落一脚的篱笆小院还有黄昏的灯光从草棚照在院里,小狐狸安静的坐在院里,尾巴一摇一晃的歪着脑袋看月亮。
风呜咽吹过庭院,立在灶头的油灯轻轻摇曳火苗,一家三口围着破旧的小桌吃饭,外带一个耿大春,端着拿筷比比划划,说起昨天的事。
“婶,你们是没看见,咱大柱那叫一个威风,就像那戏台上插满旗的将军,犹如无人之境,身后一排公差唰唰的亮出刀,那场面,啧啧,我大春就没见过,太让人舒坦了!”
草棚灯火昏黄,浮夸的语气从大春那张憨憨的表情说出来,直令得老两口笑出声,耿老汉偏头看着端碗不语的儿子,从那天穿着一身县衙文吏的补服回来,他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想起那天耿太公跟他说的话,他老耿家终于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了。
“柱子,好好干,我跟你娘不识字,也没什么见识,所以,不需要你有多好、多厉害,你啊,就脚踏实地把日子过好,娶个婆娘再生几个娃。”
耿青抬起头来,笑呵呵的点了点,夹了一片鸡肉放到老人碗里,笑道:“好日子会有的,不急,明日去城里点了卯,还要去寻个地方开一家铁匠铺,再去把牛家集的王铁匠说服去城里,收益分他一半,剩下的给大春他仨,这不就把日子安安稳稳过起来了?”
“由得你。”耿老汉笑着朝他说了句,也就不再反对,那边,耿青吃好后,放下碗筷,叫上大春帮忙将桌子碗筷收拾了,便抬了两张凳子坐到檐下,说了明日要做的事,商议了一些细节,才在深夜散去。
‘今日下午,那刘邙一家该是搬走了吧。’
拿进房里的油灯下,破旧的门神纸张背后,耿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红红的拆字画下的大叉,叹了一口气,将那张纸点燃丢去窗棂外,火光燃烬后,捧着新买的一本书册翻了翻,看了片刻,就哈欠连天,索性熄了灯火躺去榻上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完全大亮,耿大春就架着驴车在外面等着了,耿青搓着眼出来,随意洗漱了一番,套上补服跟灶前烧火的妇人打了声招呼,匆匆出了院门,跳上车斗。
“给!我娘烙的。”
大春从怀里丢来一张饼子,自己也拿着一个,单手一抖缰绳,兴奋的喝了声:“走了!”
吖儿吖儿儿啊——
青驴扬起蹄子嘶鸣两声,喷了喷粗气,猛地踏去地上,然后拖着车斗,以及上面的耿青和大春两人,甩了甩尾巴慢悠悠的行进。
山间雾气混杂露头的晨阳泛出丝丝杏黄,驴车穿过山间泥路,摇摇晃晃的车斗上,耿青阖着眼正赶紧补觉,不久,驴车起伏的动静渐小,前面传来大春一声:“大柱,到了。”
睁开眼,这才发现已经停在镇上街边,耿青打了一个哈欠,起身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让大春在外面等着,便跳下车斗,脚步轻快的走进旁边一条狭窄的青石板路,五丈左右,便是铁匠铺,过去瞧了瞧门板,好一阵,才有脚步声过来开门,取下一块长形的木板,露出的缝隙里,王铁匠见到门口的耿青,下意识的就要将门板重新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