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期挑眉一笑,严肃地说道:“宝藏之所以被称之为宝藏,不仅是因为数量多,更是因为埋藏宝藏的人的身份引人注目。”
宋安然搜索记忆,据她所知,没有任何书籍,无论是野史还是正史,亦或是民间传说,都不曾提到过沂州有宝藏。所以宋子期突然说沂州有宝藏,还曾引起几代皇帝的觊觎,宋安然自然会感到惊奇。
宋安然从记忆中找不到关于沂州宝藏的只言片语,但是宋安然确定宋子期不会骗他。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埋藏宝藏的人可能身份显赫,但是埋藏宝藏这件事情很隐秘。隐秘到只有少数人口头传闻。随着时间沉淀,这个传闻最终会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宋安然说道:“还请父亲明示。”
宋子期微蹙眉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关于这个宝藏,传闻有两个说法,一是说沂州有一条含量惊人的金矿。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勘探,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金矿,估计金矿传说应该是假的。
关于沂州宝藏的第二个说法,是说前朝皇室曾耗时数年,测算天道国运。你读过史书,也知道前朝皇室行事有些诡异,做事总是神神秘秘的。这同前朝皇室的开国太祖出身巫术一族有关。
据说除前朝皇室少数人员,没人知道测算的结果,但是有传闻,测算结果出来后,前朝皇室突然沉寂了数十年。就连朝中的皇帝,也曾十年不上朝。
在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前朝有名的三大案,其中有两件案子就发生在这十年里。而参与审问这两件案子的官员,最后无一幸免,全都死于非命。
你也知道,我们宋家,还有颜家,在前朝的时候都是勋贵,权势还不错,偶尔也有机会参与到前朝皇室的一些秘密事情中。
关于传闻中的沂州宝藏,没有任何文字记录,但是我们宋家的老祖宗,曾在他的读书笔记中数次提到沂州这个地方,而且记录时间主要集中在罢朝十年那段时间。
据老祖宗的笔记记载,那十年内,前朝皇室亲封的两代国师,曾先后前往过沂州。而且到了沂州一住就是半年。
当时朝廷对外的说法,是说国师到沂州悟道。但是老祖宗的笔记里记载,两代国师到了沂州后,每天都在外奔波,不曾有一天坐下来悟道。
沂州山多,地广人稀,人钻到山里面,要做什么事情,山外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如果前朝皇室真的在沂州山腹内埋藏了宝藏,那么这份宝藏的数量,一定十分惊人。
前朝曾数次出兵,灭西域三十国。三十国贵族王庭,都被前朝军队抢劫一空。三十国的财富,安然,你能想象那个数目吗?
这么多财富,按理说前朝皇帝的私库应该堆满了。但是当本朝太祖带兵攻入皇宫,打开前朝皇帝的私库一看,里面空空荡荡,都能跑耗子了。
那三十国的财富去了哪里?有人说赏赐给了文武大臣,可是本朝太祖抄家前朝文武大臣,也只抄出少量珍品。民间更是不见踪影。
那么多财富,莫非都花光了吗?金银可以融了,重新铸造。但是宝石翡翠珍珠,这些总不能融了重新铸造。这也从侧面证明沂州宝藏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宋安然听完这番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奇,之后是意外。难怪前朝会亡,情愿将宝藏埋藏在山里面烂掉,也不肯拿出来买粮食给老百姓吃。
宋安然问宋子期,“父亲真的相信沂州有宝藏?”
宋子期笑了起来,“为父信不信,重要吗?”
宋安然了然点头,的确,宋子期信不信都不会影响这件事情。
宋安然沉思了片刻,说道:“听父亲的意思,国公爷也知道沂州宝藏的传闻。当年他多次寻找机会前往沂州,并非为了公干,而是为了打听沂州宝藏?至于歌姬杨氏生下双胞胎,也是国公爷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在沂州埋一个伏笔?父亲,这件事情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吗?”
宋子期含笑说道:“安然,一个男人不想让一个女人怀孕,有很多种办法。每一种办法都能永绝后患。
杨氏是歌姬,却能意外怀孕生子。这其中没有国公爷的默许,你真的认为杨氏能够平安生下孩子?
国公爷告诉你,当年他去沂州公干,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话本官相信。但是本官更相信,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在沂州的某个人肯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且这个人就是国公爷埋藏在沂州的钉子,随时替他留意沂州的动静。杨氏怀孕生子这件事情,肯定瞒不过那个钉子。
钉子都知道杨氏怀孕生子,国公爷能不知道?国公爷最多就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十几年后的今天,双胞胎上门寻亲,平郡王在其中掺和一脚,只能说平郡王恰逢其会,赶巧了。当然,我更趋向于另外一种猜测。
这个猜测就是国公爷意识到平郡王前往沂州,目的不单纯。或许平郡王也是冲着传闻中的沂州宝藏而去。
国公爷担心自己暗中的布置被平郡王发现,于是干脆命钉子将双胞胎抛出来做饵,转移平郡王的视线,扰乱大家的思路。”
宋安然张大嘴巴,此刻她只想说,她对宋子期的脑洞无比的佩服。明明只是一个没经过证实的传闻,却被宋子期分析得有理有据。
宋安然问道:“如果父亲说的是真的,国公爷也从颜家老祖宗的笔记里知道了沂州宝藏。国公爷对宝藏有执念,想要将宝藏找出来,可是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
只能埋下钉子,顺便用双胞胎兄妹扰乱大家的视线?可是他为什么要怕平郡王?连闻先生出马,都没有半点收获。
国公爷怎么就担心平郡王会坏了他的事情?再说了,平郡王前往沂州,未必就是为了沂州宝藏。”
宋子期含笑说道:“安然,你执着了。你说说看,沂州那个荒僻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王爷亲自走一趟?除了沂州宝藏,不做他想。”
宋安然微蹙眉头,按照宋子期这个思路深想下去,宋安然越想越惊恐。
“父亲,平郡王是奉皇命前往沂州。莫非陛下也知道沂州宝藏,也想将沂州宝藏找出来?”
宋子期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国公爷着急了,不惜自毁名声,祸乱后宅,也要扰乱平郡王的计划。”
宋安然紧皱眉头,“父亲,你说的这些会是真的吗?”
宋子期盯着宋安然,问道:“安然,你怕了吗?”
宋安然揉揉眉心,说道:“女儿只是有些意外。父亲,此事颜宓知道吗?”
宋子期说道:“很显然颜宓并不知道沂州宝藏的传闻。不过今日为父已经给了他暗示。如果他足够聪明,他肯定能够查出来。”
宋子期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宋安然别将之前那些猜测告诉颜宓。
宋安然苦笑一声,“宝藏对国公爷来说,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如果宋子期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前朝皇室藏起来的宝藏几乎九成九都是西域三十国的财富。西域那里的珠宝同中原内陆大不相同。如果真的有人找到了宝藏,也没办法拿出来流通。一旦那些造型迥异的珠宝流落时市场,立马就会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沂州宝藏,被皇室发掘,那是天经地义。被官员私下发掘,那就有造反的嫌疑。
宋安然回想印象中的国公爷,真的看不出国公爷有造反的野心。
或许国公爷只是单纯的对这个传闻感兴趣,单纯的想要找出宝藏。
也有可能是财帛动人心。没人会嫌弃钱多,如果能找到一个传闻中的宝藏,那种巨大的成就感,就能让人为此发疯吧。
宋子期很清楚宋安然在想什么。他对宋安然说道:“安然,宝藏有没有实际意义不重要。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执念,或许沂州宝藏恰好就是国公爷心头的执念。”
宋安然咬牙,深思了片刻,说道:“父亲,你说女儿该怎么办?”
宋子期挑眉,“做好你的本分,此事你静观其变就可。”
“如果,女儿是说如果,如果国公爷真的找到了传闻中的沂州宝藏,那该怎么办?”
宋子期笑了起来,“要么逃命,要么做丧家之犬。”
果然,凡是找到宝藏的人,结果都不太美妙。
宋安然想了想,说道:“父亲,如果我想办法打消国公爷的执念,你觉着可行吗?”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此事你该让颜宓出面。等颜宓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你再和他商量吧。”
“好吧,我听父亲的。”
宋安然有些茫然。宝藏这种玩意,她从来就没有幻想过。她坚信通过双手创造的财富,更值得追求。
现在宋子期告诉她,沂州那个地方有宝藏,国公爷为了宝藏好搞出了一对双胞胎,宋安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宋安然甩甩脑袋,她应该先将宝藏这个概念甩出大脑,然后冷静的分析国公爷的用意。如果颜正颜玉兄妹真的是国公爷抛出来的诱饵,那么对颜正颜玉兄妹的安置,也就没必要顾虑国公爷的感受。
如此一来,周氏将颜玉许配给商户人家的计划,是完全可行的。
至于颜正,等打发了颜玉后,就给他说一门亲事。
至于国公爷,现在元康帝盯着沂州那边,国公爷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这就给了颜宓足够的时间。等颜宓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或许就该动手了。
宋安然揉了揉眉心,凡是牵涉到宝藏,都不是什么好事。
宋安然问宋子期,“父亲,你对沂州宝藏动心吗?”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宋家不造反,也不缺钱,自然不需要惦记着沂州宝藏。”
宋安然再次问道:“父亲,你认为沂州宝藏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有五成吗?”
宋子期挑眉一笑,说道:“为父认为沂州宝藏存在的可能性至少有七成。安然,你没见过我们宋家老祖宗的笔记。老祖宗是当年的旁观者,一度也是参与者,他的笔记真实性很高。
而且结合前朝皇帝私库空虚,文臣武将和市面上都见不到西域珍品的踪影,可以判定沂州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就算沂州宝藏不存在,那些西域珍品,肯定也被前朝皇室埋藏在了某个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宋安然说道:“父亲,我能看一看老祖宗的笔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