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她说她看重颜宓和颜定两兄弟,别说这话颜宓不会相信,就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真的伤心啊。亲生儿子对自己疾言厉色,仿佛仇人,这让她如何接受,又如何面对。
现实太残酷,周氏只想像鸵鸟一样埋起来。不去想不去听,就能活得自在。
可是现在她没办法逃避。
周氏只能发挥以柔克刚的功力,希望能打动颜宓的铁石心肠。
“大郎啊,母亲真的知道错了。母亲也是糊涂了,这些日子老是做梦梦到飞飞,飞飞说她在地府过得好苦啊。大郎啊,母亲心里苦啊。
母亲也是一时激愤,才会被那道婆蒙骗。大郎,母亲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是我始终是你的母亲,我是关心的你还有四郎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颜宓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母亲真的关心我和四郎?”
周氏连连点头,“你和四郎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岂能不关心你们。以前是我糊涂,一心扑在飞飞身上,对你和四郎有诸多不周到的地方。从今以后,我会多关心你们,决不能让你们在外面被人欺负。”
颜宓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拂袖,轻轻推开周氏的手,后退一步,说道:“母亲,我和四弟都已经长大了。如果在外面我们被人欺负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找回场子,无需母亲再替我们操心。”
周氏一脸灰白地看着颜宓,嘴唇都在哆嗦,“我,我……”
“当然,母亲要是真的肯关心我和四弟,我心里面还是很感激的。不过我希望母亲能对四弟多有点心。这些年,最委屈的人还是四弟。母亲欠四弟良多。”
“我知道,我欠了四郎,也欠了你。大郎,你不会狠心的放弃母亲,对不对?”周氏眼巴巴地看着颜宓。
“母亲,儿子很忙。儿子就先告退了。”
颜宓避而不谈周氏的问题。
周氏大惊失色,“大郎,你不能走。你快站住。”
周氏不顾身体,直接下床,赤脚走在地上,想要追颜宓。
可是颜宓却头也不回,无视周氏的呼喊,也无视周氏的举动,大步离开了竹香院。
周氏心中发凉,脚下踉跄,摔倒在地上。
夏嬷嬷急忙跑进来,将周氏扶起,“夫人当心些。奴婢扶夫人回床,太医说了夫人的病要静养。”
“他都知道了,他不认我了。”
周氏喃喃自语,悲从中来。
周氏抓着夏嬷嬷的手,“他不认我了,我该如何是好?”
“夫人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世子爷是夫人生的,又怎么可能不认夫人。就比方说这次的事情,若非世子爷在其中转圜,夫人结局只怕不堪言。”
夏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
周氏呆坐在床上,神情悲痛莫名。
“夫人,你还是躺着吧。”夏嬷嬷小心地劝着。
周氏抬头,愣愣地看着夏嬷嬷,“她们都不见了,如今只剩下你。莫非你已经投靠了大郎,做了他的马前卒。”
夏嬷嬷脑袋一懵,赶紧给周氏跪下,“夫人明鉴。之前世子爷叫奴婢到隔壁厢房问话。世子爷说,夫人身边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夫人说话解闷。
看在奴婢还算老实本分的份上,所以才会开恩留下奴婢。世子爷也说了,若是再有下次,就要让奴婢去地府见阎王爷。
夫人啊,奴婢自始至终都是向着你的。奴婢只盼着夫人能好好的。若是夫人还是不肯信奴婢,奴婢不如现在就请辞,让世子爷赐下一杯毒酒,就此了结算了。”
周氏冷哼一声,“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你就这么多抱怨。果然我这个做主子的没办法给你们好处,你们也都学会了敷衍我。”
夏嬷嬷抹着眼泪,“夫人说这话,是在戳奴婢的心啊。奴婢跟随夫人这么多年,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婢自始至终都是一心一意的伺候夫人,绝不敢敷衍夫人。”
“话说得好听。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们都不见了,唯独你还留在这里。别跟我说大郎开恩。就算大郎开恩,也是因为你做了对他有好处的事情。”周氏怒吼道。
夏嬷嬷欲哭无泪,“夫人既然疑心我,那奴婢也不敢欺瞒夫人。世子爷之所以留下奴婢,是因为过去数次,奴婢曾劝解夫人有功。世子爷希望奴婢以后继续能够劝解夫人,莫让夫人行差踏错,再犯下之前那样的大错。”
“我没有错!”周氏怒吼,“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你劝解我,我以为你是为我好,却不料你是为了讨好大郎,好让他留下你的狗命。你这个狗奴才,你竟然背主,我打死你。”
周氏提起拳头就朝夏嬷嬷打去。
夏嬷嬷低着头,弯着腰,沉默地承受周氏的怒火。
周氏打了几拳,只觉头晕眼花,一个不慎,就朝边上栽倒。
“夫人,你怎么啦?”
夏嬷嬷发现周氏不对劲,急忙扶着周氏。大声呼叫外面的丫鬟,又派人去请太医。
太医急匆匆赶来,诊断周氏因为急怒攻心,才会昏倒。
太医开了药,让人煎服。又嘱咐伺候的人,不能再拿外面的糟心事情刺激周氏。周氏年龄大了,又郁结于心,加上在病中,受不得刺激。
夏嬷嬷连连点头,记下太医的嘱咐。
周氏昏倒的时候,颜宓已经出府去了。
宋安然身为儿媳妇,周氏生病,她责无旁贷要过来看望。
看到竹香院满是陌生的面孔,宋安然挑眉,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听到太医的嘱咐,宋安然又问道:“请问孙太医,我婆母的病可要紧?”
孙太医说道:“好生将养,不要再受刺激,只要病养好了,身体自然没有大碍。若是病中再受刺激,老夫可说不好。”
宋安然点点头,“多谢孙太医。”
“不谢。老夫告辞,少夫人请留步。”
孙太医离去,宋安然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然后吩咐白一,“替我走一趟霍家,将霍大夫请来。”
喜秋轻声问道:“姑娘是想请霍大夫给夫人看病?”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霍大夫医术高明。请他过府给夫人看病,我才能放心。”
白一领命而去。
宋安然又回到卧房,周氏还在昏迷中,尚未醒来。孙太医说了,周氏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趁此机会多昏睡一会也是好的。故此就没有叫醒周氏。
夏嬷嬷老老实实地伺候在床前,低眉顺眼的。
宋安然不动声色地说道:“竹香院换了新人,嬷嬷使唤起来可还顺手?要是有人不听嬷嬷的吩咐,嬷嬷同我说一声,我出面替你料理。”
夏嬷嬷连连摆手,“奴婢多谢少夫人的好意。新来的都是知道规矩的,并没有使唤不顺手的情况发生。”
“那就好。嬷嬷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同我说。夫人生病,我心里头也担心的很,恨不得能够替夫人受苦。”
夏嬷嬷低着头说道:“少夫人一片孝心,奴婢会转告夫人的。”
宋安然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氏,说道:“我听说世子爷今儿一早上就来给夫人请安。结果世子爷一走,夫人就昏倒了。难不成是世子爷惹夫人生气了?”
“没有的事,少夫人可别听那些下人胡说八道。夫人同世子爷的感情好得很。”夏嬷嬷急切地说道。
可是她越是急切,越显得欲盖弥彰。
到此宋安然已经猜到了一点原因,肯定是母子二人翻脸了,颜宓说了些重话,周氏才会急怒攻心昏过去。
至于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宋安然想到满院子的陌生面孔,这两件事情肯定互相有牵连的。竹香院的下人会被换掉,十有是周氏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过府中没有丝毫关于这方面的流言,很显然是有人用雷霆手段掩埋了真相,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竹香院这里不需要宋安然伺候,宋安然略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去。
走在国公府的花园里,正是一年春光最好的时节。花园景色美不胜收。不过宋安然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
颜宓对她隐瞒了周氏的事情,宋安然虽然能够理解,可是心里头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想到周氏这位喜欢闹腾的婆母,宋安然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颜宓用雷腾手段处置竹香院的下人,除了一个夏嬷嬷还留在竹香院伺候外,其他的人全是陌生面孔。很显然,周氏这次犯的事情非同一般,相当的严重。
宋安然掐了一朵鲜花,拿在手里面把玩。
她在思索,等颜宓回来后,她要不要直接过问此事。
还是说继续装糊涂。
颜宓没有主动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她要是贸然过问此事,会不会引来颜宓的不满。
此刻,宋安然竟然有点患得患失,真是让人心头火气。
两辈子头一次结婚,如何经营夫妻关系也是一门大学问。上辈子的生活经验给不了多少有用的帮助,宋安然只能一步一步自己摸索。
“见过嫂嫂!”
一声招呼,惊醒了沉思中的宋安然。
宋安然抬头看去,原来是四少爷颜定。
一眼看去,颜定脸上的那道疤痕格外醒目,也着实有些吓人。
宋安然冲颜定微微颔首,“原来是四弟。四弟也是来花园闲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