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被噎住,顿了顿,脑子一灵光,就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定国公家自然是极好的,可是不代表周家族人也都是好的。至于你父亲,男人天生好色,我听说周家老姑娘是个绝色,说不定你父亲是贪图周家姑娘的美貌,所以就刻意忽略了那些蹊跷的地方。”
“大舅母慎言!”宋安然眼含怒容,表情极为愤怒,“什么叫做我父亲贪图周家姑娘的貌美?大舅母言下之意是在指责我父亲贪图美色,不顾自己的安危也不顾宋家上下人的安危吗?大舅母此话欺人太甚。”
“哎呀,你别生气啊!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真的说宋大人贪图美色。”
“你还敢说1!”宋安然寒着一张脸,“大舅母就不怕我将这番话转告家父?届时家父报复大舅舅和大舅母,我还要拍手称快。”
“安然,你可不能这么做啊。”方氏顿时着急起来,“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出自一番好心。我同你说,周家老姑娘真的有问题。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就连在周家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都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突然之间,那女人就钻了出来,紧接着就要嫁给宋大人。这么大的破绽,安然,莫非你真要视而不见。”
宋安然冷哼一声,面有不悦之色。心里却在吐槽宋子期做事不靠谱。
连方氏这个蠢人都觉着这门婚事有蹊跷,更别说其他人了。
也怪宋子期太着急娶妻,突然定亲,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所有人都好奇那位周家老姑娘,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能打动郎心似铁的宋子期。
方氏能查到的事情,别人肯定能查到。方氏查不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查到。到时候小周氏的身份遮盖不住,那该如何是好。
万一传到元康帝的耳朵里,元康帝会怎么处置?小周氏是赞华夫人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元康帝肯定清楚。不仅元康帝清楚,赵太妃,淑太妃她们,估计也知道一点点内情。还有其他徐桂世家,估计也能猜到内情。
宋安然顿时一脑门子官司。
不过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将方氏给打发了。不能再让方氏继续胡说八道,顺便还得让方氏保证不对外乱说。
宋安然表情严肃地盯着方氏,“大舅母,我敬你是我的长辈,所以我不欲与你为难。只是之前那些话,你切莫再说。你知道我父亲的脾气,不管周家姑娘是不是包藏祸心,我父亲都不喜欢任何人谈论他的事情,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大舅母,你明白吗?”
方氏僵硬地点点头,对着宋安然森冷的目光,她猛地哆嗦一下。有些不安地说道:“我都明白。”
宋安然继续说道:“家父最好面子。如果让他知道他被人蒙骗了,还被亲戚议论纷纷,他一定会很生气。家父一生气,此事就不能善了。为避免家父迁怒到大舅母头上,又报复到大舅舅身上,所以大舅母赶紧忘了此事,再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大舅母,你记住我的话了吗?”
方氏连连点头。她能不记住吗。宋子期在她心目中,是一个极有官威极有手段的人。想一想,那样的人没了面子,岂能善罢甘休。方氏哆嗦了一下,幸亏之前她没其他人提起过此事。
方氏赶紧对宋安然表态,“二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说那些全是出于好心。不忍心看你们被周家人蒙骗了,才会特意提醒你。二姑娘,在宋大人面前,你可要替我分说分说,千万别让宋大人误会了我的用意。
宋安然板着脸,面容极为严肃的说道:“大舅母放心,此事我会替你分说明白,不会让家父误会你的用意。”
方氏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二姑娘最能干。二姑娘,你一定要好好收拾周家。周家人竟然敢算计到宋家头上,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以为宋家好惹。”
宋安然应付了几句,总算将方氏打发走了。
方氏则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她欲破坏宋子期同小周氏的目的,总算达成了。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反正方氏就是这么认为的。
宋安然打发走了方氏,却没心思继续留在韩家吃酒席。偏生她又不能马上离开。这会婚宴都还没开始,她这个时候离开,那绝对是得罪人。
宋安然耐着性子应酬着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不认为宋子期会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宋子期的确很急切地想娶小周氏过门,毕竟时间拖得越久,不确定的事情就越多。跨到斩乱麻,等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届时就算有人有心挑事,宋子期只要咬定小周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些个挑事的人也不敢冲到宋家验明正身。
可是很明显,宋子期的动作还不够快。方氏都将小周氏的伪装身份查了个彻底,其他人自然不会落在后面。为今之计,想要化解这个危机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婚约取消,不过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二是婚期提前,干脆就在二月份成亲。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届时就算元康帝出面,此事已成定局,元康帝也没办法。难不成元康帝还能逼着宋子期将自己的老婆交出去吗?真是笑话。
更何况刘福当初当着众人的面,亲口说玉漱仙姑已经跳崖自尽。现在跑出来一个和玉漱仙姑相似的人,凭什么就认定小周氏就是玉漱仙姑。
总而言之,男女之事就不能讲道理,只能靠胡搅蛮缠。真真假假的一堆消息,只要宋子期摆明的态度,到最后元康帝自己都不乐意理会这种事情。没得坏了身为帝王的名声。
宋安然耐着性子到礼堂观礼,后又跟着女眷们前往新房看新娘子。
沈六娘今儿打扮得格外漂亮,瞧韩术微红的脸颊,显然韩术对新娘子很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韩术也没理由不满意。沈六娘,沈家二房嫡女,父亲国子监当差,伯父是名满天下的一帆先生,嫁妆两三万,还附带一栋三进的宅子。本身容貌出众,品性良好。
这样好的婚事,韩术真要敢嫌弃的话,那真是不知好歹,贪得无厌,令人厌恶。
韩术同沈六娘喝了合卺酒之后,韩术就出去招呼男宾。
女眷们留在新房内陪着沈六娘。
面对众人的目光,沈六娘很羞涩。
沈家几兄弟没分家,家里内务全让沈夫人管着。沈夫人那性子,哼,很难教出大气沉稳不怕事的姑娘。
瞧瞧沈六娘紧张的模样,很显然沈六娘就是典型的沈家姑娘。规矩是规矩,可惜光顾着规矩,处事能力,应变能力,应酬能力几乎是负数。
宋安然只是韩家的表亲,不算正经的韩家女眷。围观了一会新娘子后,宋安然就出门去了。
沈六娘在人群中见到宋安然,本来还指望着宋安然能替她说说话的。这么多女眷里面,她也就认识一个宋安然。至于其他人,全都两眼抓瞎。
可还不等她开口,宋安然就跑了。
沈六娘心头一沉,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开着玩笑的女眷们,心里头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
宋安然出了新房,就回到了席面上。
中午时分,准时开席。宋安然胃口一般,倒是喝了两杯酒。
一餐饭吃了半个多时辰,快一个时辰。等吃完了,宋安然就打算告辞。
宋安然找到韩太太,提出告辞。
韩太太今儿心情好,没和宋安然计较,嘱咐了几句,就派下人送宋安然出门。
宋安然回到宋府,宋子期还在外面应酬没回来。
宋安然打算看会书,等宋子期回来。却没想到刚刚坐下,外面就有人来禀报,说侯府的四少奶奶发动了。
侯府的四少奶奶,也就是宋安乐。
宋安乐这是要生孩子了。宋安然猛地站起来,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生了。
宋安然对喜秋白一等人吩咐道:“派人去请霍大夫,让霍大夫直接去侯府。喜秋你去开库房,拿些补身止血的药材,还有棉布,随我一起去侯府。”
宋安然带着人急匆匆得感到侯府的时候,后府已经忙碌起来。
虽说方氏和罗氏都不在,但是侯府还有老夫人古氏坐镇。有古氏在,就出不了乱子。
古氏见宋安然来了,就拉着她的手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生孩子可不会这么快,等个一天一夜也是有的。你是姑娘家,不好见到血腥,你先回去。等这边有动静了,老身再派人去通知你。”
宋安然抿着唇,说道:“我不放心大姐姐,外祖母,你让我守在这里吧。”
“若是别的事情,老身就随你了。可你是姑娘家,还有一个来月就要出嫁了,可见不得生孩子的场面。”
生孩子那场面着实有些血腥吓人,不让姑娘们进去,是怕姑娘们见了会有心理阴影。将来姑娘们结了婚生孩子的时候会有障碍,容易难产。
这个道理宋安然自然懂,宋安然也没打算逞能跑到产房里添乱。宋安然对古氏说道:“外祖母,我就在外面等消息,我不进去。”
古氏见宋安然执意不肯离开,只得松口,说道:“那这样吧,等天黑的时候,无论安乐有没有生出来,你都要回家。如果你答应老身,老身就让你留下来。”
宋安然点头应下,“我听外祖母的,一到天黑我就回去。”
祖孙两人说定了条件,都松了一口气。
到这会,古氏才想起宋安然今日也去了韩家吃酒席。古氏就问她,“你不是去了韩家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大舅母二舅母都还没有回来。”
宋安然说道:“我一个姑娘家,坐在一堆太太夫人身边,很不自在。所以就先回来了。刚回来就听说大姐姐发动了,所以就赶了过来。”
古氏点点头,“你倒是有心了。安乐有你这样替她着想的妹妹,真是她的福气。”
产房里面传来宋安乐的叫声,听起来就些瘆人。宋安然有些紧张。她没见识过生孩子的场面,上辈子都是等别人生完了孩子,她才前往医院看望。
这会一想到,宋安乐正躺在里面的产床上挣命生孩子,她莫名的就浑身僵硬,满身不自在。
古氏似乎是知道宋安然在紧张,古氏拍拍宋安然的手背,轻声说道:“不要害怕。是女人都要生孩子,生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