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今日颜家请的客人有限,不至于让宋安然累得晕过去。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颜家的亲戚,宋安然总算能够暂时得到喘息。
颜老夫人让家里的姑娘带着宋安然去厢房休息,喝喝茶,润润口,吃点点心。
宋安然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急需要脱离现在的场合。
宋安然跟着颜宓的庶妹颜琴来到厢房歇息。
宋安然很口渴,不过还是很注重仪态。
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
颜琴则坐在旁边,好奇地打量宋安然。
宋安然冲对方笑了笑,没主动开口说话。
颜琴打量了宋安然一会,说道:“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宋安然含笑说道:“不用客气。以前我们也见过,这两年大家的变化都挺大的。”
颜琴点头,“是啊。飞飞姐说没就没了,到现在我都觉着不太真实。”
宋安然放下茶杯,试探着问道:“颜飞飞突然过世,大夫人一定很伤心吧。”
颜琴摇头,“我和夫人不太亲近,夫人的事情我都不清楚。飞飞是夫人最宝贝的女儿,飞飞过世,她肯定很伤心。”
宋安然沉默了一下,说道:“今儿上门,似乎没在大家脸上看到伤心的表情。”
颜琴点点头,说道:“老夫人下了令,不准家里人提起飞飞姐。我还听说,老夫人原本是不打算请客办酒席的,她嫌麻烦。
不过后来因为飞飞姐突然没了,老夫人就想借机冲冲晦气,于是临时决定要办生辰宴。只是准备时间不足,所以没办法大办。只能请相熟的亲朋好友上门聚一聚。”
顿了顿,颜琴又说道:“其实家里面很多人都不喜欢飞飞姐。有她在的时候,所有的光芒都在她身上,大家都成了毫不起眼的小可怜。
而且因为她私闯行宫,和鲁郡王那个,害得家中姐妹们的名声都跟着受损,婚事也变得不顺利。
原本大家以为飞飞姐嫁到王府后,我们国公府好歹能够安静一点。谁想到飞飞姐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她不仅在王府闹腾,在国公府也闹腾。害得大家没有一日安宁。
所以这次听到飞飞姐被带进宫里,还被贵妃娘娘斥骂用刑,最后死在了王府,大家一边替她可惜,一边又松了一口气。”
宋安然有些好奇地看着颜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颜琴笑了笑,说道:“因为你会是我未来的大嫂,我想讨好你,和你打好关系。如今夫人不管事,也没心思操心我们这些庶女的婚事。想来想去,我的婚事只怕要落在你的手上。我想嫁个好人家,所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还真是又实际又直接。
不过宋安然并不讨厌这种交往方式。无非就是各取所需。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的婚事,现在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因为我也不确定,你的婚事会不会落到我的手里。”
颜琴笑了起来,“没关系。反正我就是想对你表明一下诚意。”
宋安然点点头,表示明白。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问道:“关于大夫人,你能多说一点吗?你知道婆媳关系总是让人头痛,我就想多了解一点。”
颜琴羞涩一笑,“其实我对大夫人了解的也不多。以前大夫人管着家,对我们管教挺严格的。当然,我也知道她那是对我们好。我们是国公府的小姐,出门就代表着国公府的脸面。
那时候虽然被管着,不过就觉着日子过得挺充实的。
后来,大夫人受飞飞姐的影响越来越深,行事方式也渐渐有了变化。其实飞飞姐小的时候,大夫人也宠她,但是不会一味放纵她,纵容她。那时候飞飞姐做错事情,也会被大夫人责骂。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夫人就变了,几乎是无底线地纵容飞飞姐。无论飞飞姐犯了什么错,大夫人都会帮她隐瞒。要是隐瞒不了,大夫人就会使出各种手段帮飞飞姐开脱。
而且飞飞姐花钱挺厉害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说起来也挺富贵的,可是钱也没有多到可以随意花用的地步。
但是飞飞姐就可以随意花用。以她的月例银子而言,还不够她打赏下人用。她所有的开销,都是大夫人给的。当初大夫人管着家,为了飞飞姐能有钱用,大夫人从账房里支取了不少银子。
后来被人发现了,二婶娘和三婶娘一起闹了起来,闹到老夫人跟前,大夫人才收敛了一点点。自那后大夫人开始用嫁妆贴补飞飞姐,飞飞姐的日子是所有姐妹中,
甚至是京城所有勋贵贵女中过,得最自在,最得意,最富足的人。
别人都说大家捧着飞飞姐,是因为飞飞姐是颜宓的妹妹。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飞飞姐手头上有钱,有很多新玩意。买回来不用了,看谁顺眼就直接送给对方。
宋姑娘一定很意外吧,像我们这样出身的勋贵贵女,竟然也会贪图飞飞姐手中那点小玩意。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飞飞姐一个人一月的开销就得上千两,有时候得几千两。最多的一次,足有上万两。纵观全京城,除了宋姑娘外,估计没就没人能赶上飞飞姐花钱如流水的速度。
飞飞姐眼光挺好的,买的东西大家都很喜欢,而且价值不菲。凡是她送出来的东西,少说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偶尔运气好,还能收到价值几百两的首饰。”
宋安然暗暗咋舌,颜飞飞这个不事生产的米虫,花钱竟然如此凶猛。亏得国公府有钱,才能支撑她这么玩了几年。要是颜飞飞生在普通的官宦世家,就她这么花钱,她几个月的开销,就能让一个家破产。
豪富如宋家,也不可能让自家姑娘小子这般无节制的乱花钱。
晋国公夫人周氏真的是将颜飞飞宠上天了。难怪国公府内都对她们母女有这么大的意见。
颜琴冲着宋安然笑了笑,“反正飞飞姐就是家里的有钱人。谁要是缺钱了,缺衣服首饰了,就去找飞飞姐。飞飞姐虽然说话难听,常常让人下不来台,可是她为人还算大方。姐妹找她借东西,只要不是名贵的心爱的,她一般都会答应。”
宋安然轻声问道:“你喜欢颜飞飞吗?颜飞飞过世,你难过吗?”
颜琴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我不喜欢她,甚至有点讨厌她。在她面前,我没有尊严,没有脸面。在她心里面,我连她院子里端茶送水的小丫鬟都不如。
我经常被她奚落嘲笑,她从来不觉着那些话会对我造成伤害。可是我也不恨她。她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不难过,反正心里头空荡荡的,就像是少了点什么似得。”
颜琴这番心里剖析,还真让宋安然无话可说。
宋安然又问道:“大夫人难过吗?”
“她肯定难过的。只是我没有见到她哭过。或许她是躲起来偷偷哭。”
宋安然还想多问一点,厢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
周氏从外面走进来,目光锐利。她面无表情地对颜琴说道:“你先出去。”
颜琴见到周氏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乖乖出去了。
宋安然坐在位置上没动。周氏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她想看看周氏究竟想做什么。
周氏死死地盯着宋安然,突然说道:“见到长辈不知道起身行礼,这就是你们宋家的家教吗?”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夫人请坐!夫人来这里,又将颜姑娘打发出去,肯定是有话和我私下里说吧。看样子,夫人不太喜欢我。”
周氏在宋安然的对面坐下,“宋安然,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你和颜宓的婚事,从始至终,我丢坚决反对。在我看来,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儿子,无论是家世还是其他方面。
我不知道宋大人给我家国公爷灌了什么汤,也不知道你给我家颜宓灌了什么汤。反正你们父女两人本事都不小,才能让我家国公爷同意这门婚事。”
宋安然点点头,了然一笑,“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谢夫人坦然相告,之前我正疑惑不解。”
周氏蹙眉,死死地盯着宋安然。接着周氏冷哼一声,“宋安然,你是不是认为和我儿子定了婚事,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你一定能嫁到颜家做我的儿媳妇?”
宋安然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镯,手镯是周氏送给她的。她干脆将手镯取下来,放在桌子上,朝周氏推过去。
周氏冷哼一声,无声询问宋安然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先例。宋安然可别给脸不要脸。
宋安然轻声一笑,说道:“不瞒夫人,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做你的儿媳妇。不如你先将这个镯子收起来。说实话,这个镯子并不名贵,只能算是能拿得出手。”
周氏气狠了,宋安然竟然敢嫌弃她的镯子不好。
“宋安然,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颜宓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了,会愿意娶你吗?人家都说你端庄懂事知礼,我看你都是装出来的。”
宋安然抿唇一笑,“夫人说的极是。夫人在人前赞我,说喜欢我等等,其实一样是装出来的。看来我们这对‘婆媳’还是有相似之处。不过夫人私下里如此厌恶我,这手镯我带着太过勉强,还请夫人收回去。”
周氏二话没说,拿起镯子就朝地面上扔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碧玉镯子被摔成了碎片,丧失了仅有的价值。
宋安然挑眉一笑,“摔了也好,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夫人来见我,除了告诉我不欢迎我,不喜欢我,反对我和颜宓的婚事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周氏冷冷一笑,“宋安然,我虽然反对你和我儿子的婚事。不过我也知道,我人微言轻,阻止不了你嫁入颜家。
但是你别以为你能嫁给我儿子,就能万事大吉。我儿子颜宓,估计你也了解一些。等你们成婚之后,他要忙前途,肯定经常不在家。
到时候,你我婆媳二人就天天面对面,你说讨厌不讨厌。我倒是有些好奇,届时你是继续做戏还是露出你的真面目?
如果做戏的话,你能做一年还是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要真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我都要说一声佩服。”
宋安然躬身说道:“多谢夫人夸赞。夫人提醒我了,等我和颜宓成婚之后,得想好该怎么面对夫人。夫人要是不顾脸面在人前为难我的话,哎,你是我的‘婆婆’,我又能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哭几场,在人前诉说一下婆母的凶狠毒辣,或者再随口说说夫人如何的疯癫。十有是被刺激得疯了。”
“你放肆,你竟敢诅咒我?”周氏拍着桌子。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没进门,就敢和未来婆母对着干的姑娘家。简直是胆大包天。难道宋安然真的不怕她将来给她小鞋穿。
周氏指着宋安然,说道:“你别忘了,我是你的长辈。光是一个忤逆不孝,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宋安然掩嘴笑了起来,“夫人确定能让我生不如死?堂堂国公夫人,状如疯癫,苛待儿媳妇,这名声不比忤逆不孝好听多少吧。几十年的体面啊,一转眼就没了,这能不让人伤心吗?”
周氏气的手都在发抖,“你,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治你吗?颜宓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
就算我们母子之间暂时有矛盾,但是我始终是他的娘。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只要我能笼络住我儿子的心,你认为你在国公府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到时候我儿子直接纳几房小妾回来,就能让你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