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请他过府叙话,我亲自和他说。”
上一次,宋安然请童伍冒险走了一趟锦衣卫和皇宫周围,目的就是为了借着白莲教闹事的当口,在永和帝的心头种下怀疑的种子,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借着这颗怀疑的种子置江忠于死地。
那一次的事情还算顺利,不过效果很显然很一般。还是宋子期的手段更厉害,利用簪花夫人在永和帝心目中的重要性,对付江忠一击必中。
这一次请童伍出海,宋安然没有把握能够说服童伍。
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人都对大海充满了畏惧。认为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下海。但凡还有一碗饭吃,还有活路,都不会选择出海。
毕竟大海对普通人来说,真的太危险了。出海一趟,谁都无法预料生死。
童伍被请了过来,宋安然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想请他出海帮忙押运粮食。
童伍很犹豫,宋安然作为东主,真的很大方。宋安然一年出这么多钱请他,按理说宋安然但凡有要求,他都该答应下来。
可是这是出海啊,海上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宋安然见童伍犹犹豫豫的,于是加重砝码,说道:“你如果答应出海,我会额外给你五千两银子。等你平安从海外回来,我会再给你五千两。如何?”
童伍睁大了眼睛,“一趟一万两?”
宋安然点头,“对,一趟一万两。凡是我四海商行的员工,只要出海,都有少则上百两,多则几千两的补贴。你如果出海,我会对你一视同仁,甚至比别的人拿更多的钱。”
也正因为宋安然做人够大方,所以四海商行的员工,尤其是吃海上饭的船工都格外的忠诚。其他船行想到四海商行挖人,一般都是铩羽而归。
曾有人说宋安然傻,利润都给了员工,老板赚什么。
事实证明,不是宋安然傻,而是其他老板太吝啬。就算给了员工那么多钱,她做老板的一样有的赚,而且赚的不比别的老板少,甚至比他们更多。
为什么?
因为员工拿了那么高的酬劳,就会心甘情愿的,踏踏实实的做事。不仅踏实做事,而且还会主动要求做好,做完美。
当有灾难来临的时候,不需要上面的人组织动员,下面的员工已经主动开始保护商行的财物,替商行减少损失。
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四海商行的员工都会主动维护商行的名声和利益。因为他们都知道,除了四海商行,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给他们比这更高的酬劳。
这些小细节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长年累月下来,就会知道这会给商行带来多大的好处,会给宋安然带去多大的利润。
所以只要童伍答应出海,这一万两宋安然给的心甘情愿。多少金钱都比不上那五百万斤的粮食重要。
理论上应该没人敢动这批粮食。可是凡事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万一要是有人看宋家不顺眼,或者看永和帝不顺眼,想搞点事情出来,那么这五百万斤粮食就是最大的靶子。
宋安然必须以防万一,做好充足的准备。
童伍问宋安然:“姑娘为什么不派冯三?”
宋安然郑重说道:“冯三另有要紧事情要做,暂时离不开。所以这一趟,我只能请你帮忙。你放心,我会派出过海杀过人的护卫跟随你一起走这趟船。
你们唯一的责任,就是保证行程安全,保证粮食安全。但凡有人敢靠近船只,图谋不轨,不问缘由,我要你直接杀无赦。”
听宋安然这么一说,童伍就知道这趟押运肯定不简单。
童伍问宋安然,“我能拒绝吗?”
宋安然笑了笑,说道:“你当然能够拒绝。只是你确定要拒绝我?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童伍哈哈一笑,“宋姑娘威胁人,都这么含蓄。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好吧,这趟差事我童伍应了。五千两银子,宋姑娘暂时不用给我。你给了我,我也没地方用。等我平安从海外回来,届时宋安然一次性付清一万两。”
宋安然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等你回来,一次性付给你一万两。”
接下来,宋安然让冯三将童伍介绍给那些护卫。
出海之前,童伍必须和那些护卫熟悉起来。只有这样,这趟出海才能更顺利。
安排好出海的事情后,宋安然又拿出账本开始算账。
虽然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账目也有喜秋。但是宋安然喜欢做到凡事心中有数,而不是凡事都靠下面的人。
几百万斤,上千万斤的粮食,需要占用不少的银子。当然,可以用瓷器用丝绸等等去换粮食。
只是这样一来,就太耽误时间。
而现在宋安然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所以这一次从海外买粮食,绝大部分都需要用真金白银。
真金白银啊,这么几年攒下来的真金白银就要全运到海外去,真是令人心疼。可惜国内的钱庄没本事开到海外,否则她大可以用银票去买粮,何须用真金白银。
不过第一批用真金白银,后面的则不需要用真金白银。
瓷器和丝绸棉布都是好东西,农具铁器同样都是好东西。这些运到海外,都可以换来可观的粮食。
宋安然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将计划一条条的完善。
喜春从外面进来,告诉宋安然,“姑娘,老爷回来了。”
宋安然放下笔,将计划书收起来,然后就去外院书房见宋子期。
“父亲,情况怎么样?”
宋安然有些急切地问道。
宋子期冲宋安然笑了笑,“不用太担心,情况暂时稳住了。只要这次你将粮食准备充足,陛下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继续惦记着你。”
“父亲确定吗?如果这一次女儿表现得太好,陛下会不会再次生出将女儿接到宫里面的想法?”
宋子期微蹙眉头,暗自叹了一声。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认为做皇帝的人都是金口玉言,那就太天真了。皇帝今天说这样,明天就有可能是那样。这次说你是朕的肱骨重臣,下次就有可能指着你的鼻子骂乱臣贼子。
这种事情在历史场比比皆是。
认为皇帝说的话都是真理,永远不会改变,也只有刚进入仕途的人才会这么单纯无知。
永和帝比历史上绝大部分的皇帝都要无耻,所以对于永和帝的话,宋子期只能半信半疑,而且期限也只限于粮食运到京城之前这段时间。
宋子期敲击着桌面,“以防万一,为父只能将你和颜宓的婚事尽快定下来。”
宋安然心头一跳,貌似镇定地说道:“女儿没意见。只是定亲之前,不需要和晋国公府正式见面吗?”
宋子期摇头,“时间有限,来不及安排这些事情。先将婚事定下来,见面的事情以后再抽空安排。”
宋安然问道:“这样也行?”
宋子期笑了起来,“放心,为父早就和晋国公见了面,谈起你和颜宓两人的婚事。晋国公本人对这门婚事很满意。今日颜道心老大人上门提亲,你以为是颜宓请来的吗?哼,颜宓虽然聪明绝顶,可是他还没本事请动颜道心老大人。颜道心老大人是晋国公请来的。”
宋安然紧张的心,跌落了一半,快要落到实处了。
宋安然悄声问道:“那父亲知道晋国公夫人和国公老夫人的态度吗?”
“她们的意见不重要!”宋子期果然是毫不在意颜家内宅妇人的态度。
宋安然心头有些愁。一个是她的未来婆婆,一个是她的未来太婆婆,上面两层婆婆,感觉压力好大啊。
要是一开始就将关系弄得很僵硬,这对她将来的生活肯定会产生不大不小的影响。真是烦死个人了。
宋子期奇怪地看着宋安然,“你在愁什么?莫非你在愁颜宓的母亲和他的祖母。安然,你十岁开始管家,十三四岁就接管我们宋家里里外外所有的产业。
而且你靠一己之力,就创造了那么大的财富。在侯府期间,也能轻松压制方氏她们。以你的本事,对上颜宓的娘和他的祖母,难道你还担心赢不了?”
宋安然哭笑不得,“父亲不管内宅,不知内宅事务的核心。”
“什么核心?不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或者东风压倒西风。当然,颜宓的娘说起来是你未来婆婆,是你的长辈,她有天然的优势。如果她以孝道来压制你,的确有些麻烦。
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想出办法化解。甚至反过来将颜宓的娘死死的压制住。”
宋子期还真是看得起她。
宋安然并非没有信心压制颜宓的娘。她是担心颜宓的态度。
别管男人嘴上说得多好听,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实处。
正儿八经考验男人的事情,就是婆媳关系。
当宋安然和晋国公夫人周氏斗起来的时候,颜宓最终会站在他娘那边,还是站在宋安然这边,现在谁都说不准。甚至颜宓干脆就做夹心饼干,更甚至干脆装聋作哑,根本不参与这场斗争。到时候要怎么办?真要将晋国公府闹得天翻地覆了吗?
纵然赢了,宋安然在颜家的处境也很尴尬。那地方,到时候她根本救没办法住,也不想住。
可是颜宓身为晋国公府的世子,让他搬出晋国公府,也不现实。
说来说去,真要闹翻了,难受的还是宋安然自己。
所以宋安然就想着,如果能用温和的手段解决彼此之间的矛盾,那最好不过。
如果温和的手段不起作用,届时再用激烈的手段。
只是宋安然不想走到那一步,没人愿意背上恶毒媳妇的名声。
宋安然咬咬牙,对宋子期说道:“父亲,无论定亲前,还是定亲后,都应该安排一个时间,和晋国公府的人正式见一面。别管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至少在礼数上,我们宋家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宋子期点点头,“既然你要求了,此事我会去办。不过很快朝廷就会忙起来,到时候晋国公和颜宓都未必有空。”
晋国公没空,宋安然理解。毕竟晋国公是武将。
颜宓没空,宋安然就有些糊涂。宋安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子期对宋安然说道:“最迟后日,陛下就会给颜宓安排差事。以颜宓的本事,无论做文官还是做武将,都能有一番成就。不过大战在前,这一次陛下会直接命颜宓领兵出战。
命令一下来,颜宓就必须去军营报到,届时想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所以我才说到时候晋国公和颜宓未必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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