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镇抚使正准备出签押房,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宋安然,“既然宋家有钱,宋姑娘怎么没想过直接找指挥使大人?”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担心找了江大人,到时候不仅救不出父亲,连宋家也会被人惦记上。”
李镇抚使一想,也明白过来。
锦衣卫指挥使江忠的名声的确很不好。这人的贪婪是出了名的。宋安然真敢拿着大把银子去找江忠,只怕连锦衣卫大门都出不了,直接被关进诏狱。到时候江忠再借机生事,捏造罪名,将宋家抄家都有可能。
想到此处,李镇抚使大人感觉自己做人真是太有良心了。比起江忠,他至少还有做人的底线。
至于江忠,要不是跟随永和帝起兵造反,立过战功,早八百年前就被人给干掉了。
说白了,江忠就是永和帝放在外面的一条恶狗。永和帝要他咬谁,他就咬谁。至于江忠贪墨一事,永和帝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安然随李镇抚使大人走出签押房,只见迎面走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一个中年男子。
看到中年男子的样貌时,宋安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中年男子身穿千户大人的官服,正是当初宋家进京路途中,遇到的那个带人搜船的头领。
白一悄声告诉宋安然,“姑娘,奴婢记得他好像姓王。”
宋安然握紧拳头,悄声说道:“白一,不要让对方注意到你。”
当初白一杀了王千户十来个人,这笔仇宋安然相信,王千户一定牢牢记在心里,片刻没有忘记。一旦有机会,一定会找宋家报仇。
不过幸运的是,搜船那天是晚上,而且当时她穿的是女装。如今她做男装打扮,姓王的未必能认出她。
宋安然没有再盯着王千户看,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李大人,你这是有客人啊。抱着这么一堆东西,准备去哪里啊?”年轻男子拦住李镇抚使的去路。
宋安然这才发现,人到中年的王千户竟然以年轻男子为首,而且将姿态放得极低。
这位年轻男子来头可不小,他叫江道,锦衣卫指挥使江忠是他亲叔叔。
江忠这辈子或许是作恶太多,娶了几十房小妾,也没能生出一男半女。如今年过半百的江忠,已经对生儿子不抱希望。所以江忠将唯一的侄儿江道视为己出,在江道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指望着江道继承他的一切。
江道虽然只在锦衣卫挂了一个千户的职位,不过锦衣卫上下都以公子相称,任何人都不敢怠慢他。他就是锦衣卫实际上的二把手。
李镇抚使讨好的笑着,“见过公子。我正准备去诏狱。”
又指了指身后的宋安然一行人,然后冲年轻人眨了眨眼,“有人请托,这不,顺手帮个忙。”
“哦,顺手帮个忙啊!”江道笑了笑,顺着朝宋安然一行人看去。
瞬间,他就盯上了宋安然。
江道笑着问道,“这是谁啊?”
李镇抚使讨好地笑着,“这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亲。这不,托关系托到我跟前,看在表亲的份上,总得帮个忙。”
“表亲啊?”江道似笑非笑的,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一眼就看穿了宋安然的伪装,分明是个女儿身做男子装扮。不过他并没有拆穿李镇抚使的谎话。
李镇抚使在南州多年,上供了不少银两,无论如何他都要给李镇抚使一个面子。
不过等出了锦衣卫,呵呵,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娇娘,就得乖乖落入他的魔掌。
李镇抚使心头不安,生怕江道发疯。小心翼翼地说着好话,讨好着江道。
宋安然则一直低着头,没有出声说话。白一更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至于长安,一副路人甲的长相,王千户就算见过他十次也未必能记住他的样子。
至于王千户,他的关注力都在江道身上,倒是没注意到宋安然一行人。
江道很痛快,他对李镇抚使说道:“李大人去忙吧,我带人去见指挥使大人。”
李镇抚使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遵命。那我就先走一步。”
李镇抚使回头对宋安然三人招招手,让他们赶紧跟上。急匆匆地走出锦衣卫衙门。
江道站在原地,目送李镇抚使一行人出去。
王千户悄声问道:“公子是发现了问题吗?”
江道呵呵一笑,叫来一个力士,吩咐道:“去给本公子盯着刚才出去的主仆三人。看看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的遵命。”力士领命而去。
王千户却有些疑惑,“公子既然好奇那主仆三人的来历,何不叫个人来问问。”
江道呵呵笑了两声,“王千户有所不知。刚才那位小公子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可不能吓着她。”
王千户瞬间明白过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公子果然怜香惜玉。”
江道得意一笑,他不仅怜香惜玉,他还采花无数。以他毒辣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那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是个极品。那身段,那眉眼,啧啧,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李镇抚使将宋安然主仆三人送出锦衣卫大院,他对宋安然说道:“宋姑娘快点走吧。刚才那位是江忠的侄儿,锦衣卫小公子江道。宋姑娘要是被江道盯上了,那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你。总之,宋姑娘保重。可别到最后宋大人没被救出来,你自己又折进去。”
宋安然感激一笑,“多谢李大人提醒,我会小心的。那我父亲那里,还请李大人多多照拂。”
“放心。我李某人收钱办事,说两天就是两天。”李镇抚使拍着胸脯保证。
宋安然微微颔首,“那就此告辞。”
宋安然上了马车,离开锦衣卫。
接下来,就是去见李镇抚使大人的薛姓外室。
走到半道上,白一突然告诉宋安然,“姑娘,有锦衣卫跟着我们。”
顿时,所有人心头一紧。
喜春急切问道:“那怎么办?莫非是李大人反悔。”
“不会是李大人派来的人。白一,你先确定一下,跟着我们的人有几个?”宋安然吩咐道。
白一点点头,当即飞出马车前去查探。
宋安然闭目养神,神情平静。
喜秋在旁边问道:“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宋安然蓦地睁开眼睛,“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指挥使大人的侄儿江道。我估计跟着我们的锦衣卫,就是江道派来的。”
“这是意味着事情有变吗?还是说江道和老爷有仇?”喜秋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安然轻轻摇头,平静地说道:“宋家和江家没有仇,和指挥使大人江忠也没有来往过。但是江家叔侄的名声很不好,都是贪花好色的主。”
“啊!”喜春惊呼,“姑娘的意思是江道有可能看上了姑娘?可是姑娘做男装打扮,莫非江道好男色。”
宋安然轻声一笑,“江家叔侄阅人无数,岂会分不清男女。我这身男装打扮,骗骗一般人还行。骗那种老辣人物,我这点道行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一眼就会被拆穿。也是我大意了,事先没考虑到有可能在锦衣卫碰上江家叔侄。”
“那现在该怎么办?被江道盯上,万一他用老爷来威胁姑娘,姑娘该如何化解?”喜秋和喜春都很担心。
宋安然轻声一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江家叔侄的确很牛逼,可是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软肋。喜秋,你该知道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本姑娘大把钱洒下去,连鬼都要乖乖听本姑娘的,何况是人。放心吧,江家叔侄动不了我。”
白一从外面钻入车里,“回禀姑娘,跟踪我们的锦衣卫只有一个。要不要奴婢将他解决了。”
“先不要动手。你命车夫在市集转几圈,先摆脱追踪。接着你再改变装束,将人抓起来审问。我要知道是谁派他来跟踪我们。”
“奴婢遵命。”白一又离开了马车,去盯着跟踪的锦衣卫。
喜春喜秋有些不明白,“既然姑娘已经确定是江道派人来跟踪我们,那姑娘为什么还要让白一审问?”
“凡事以防万一。万一我的判断是错的,万一那人真的是李镇抚使派来的,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关键消息。”
之后宋安然没再出声。
转了三条街,总算摆脱了跟踪。宋安然先去见李镇抚使的薛姓外室,白一则去抓人审问。
薛姨娘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宅子是两进的小院。
喜春上前敲门,婆子开门询问。
宋安然直接说是给李镇抚使大人送钱的,婆子就将宋安然一行人迎了进去。
薛姨娘不过二十来岁,长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就是气质太媚俗,眼神看着也不正经。用正房太太们的话说,就是天生一张小妾姨娘脸,狐媚子。
宋安然直接拿出一张房契,放在薛姨娘跟前。
薛姨娘看清房契上的名字,顿时惊喜万分,“这是送给我的?”
“当然是送给你的。”宋安然含笑说道。
薛姨娘显得很娇羞,也很上道,直接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请你在李大人耳边说说宋家的好处。”
“啊,我知道了。就是从南州来京城,后来升官做了左副都御使的宋大人的那个宋家,对吧?你是宋大人家的哪位公子?瞧我,话都没说清楚。在南州的时候,我就跟着我家大人了。我家大人升官回到京城,我自然也跟着来到京城。这京城啊,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贵。连吃的米都比南州那边贵个……”
不等薛姨娘说完,宋安然直接甩出两千两银票,“请姨娘务必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