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我还约了人喝酒。”蒋凇赶紧挣脱开高氏的手,急匆匆的出去了。
高氏气的跺脚,蒋凇分明知道内情,却一句实话都不肯跟她说。哼,她就不信自己打听不出来。
一大早,高氏就派人去打听吴家的消息,经过两三日的发酵,吴家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也就是侯府的太太们没出门,加上有心人刻意隐瞒,侯府这边才不知道。
婆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然后急急忙忙回到侯府,禀报高氏。
高氏听罢,一脸震惊,“你说宋家三姐妹女扮男装上吴家打人,还将吴守信打伤了?那吴家人就能眼睁睁看着宋家三姐妹打人?这不能吧。”
婆子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太太小声点。宋家如今就住在侯府,要是在府中传扬开,多不好。”
高氏一脸不耐烦,“行了,行了。你赶紧接着说。”
“奴婢遵命。太太,要是换做别的时候,吴家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宋家三姐妹打人。可是这一回的确是吴家做错了,外面都在议论说吴家家风败坏,说吴守信毫无信用,口出狂言,活该被打。”
“到底怎么回事,你将话说清楚。”
“启禀太太,那吴守信和寄居在他家的表妹无媒苟合,珠胎暗结,那肚子都已经七八个月了。太太,你说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忍吗?而且宋家三姐妹打上门的时候,吴守信还口口声声的骂宋安乐是毒妇,还说宋安乐能嫁给他,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之类的话。总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是个人听了都会被气坏。”
“真是可恶。该!这样的人就该狠狠地打。真没想到那三姐妹有这等胆识,只身前往吴家,当着吴家人的面将人打了,还能全身而退。不错,很不错。”高氏一脸赞赏。
高家是武将世家,高氏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喜欢快意恩仇,讨厌方氏那套弯弯绕绕的做事方式。宋家三姐妹的行事作风,深得她心。
但是换个角度,以婆母的身份来看待宋家三姐妹的言行,高氏又觉着头痛。像宋安然这等狠辣强硬的儿媳妇,她压制得了吗?蒋沐洪能压服宋安然吗?高氏一会赞赏,一会愁闷,都快分裂了。
还是婆子会劝解人,“太太何必想那么多。同宋家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等婚事定下之后再操心也不迟。再说了,太太是长辈,安然表姑娘再强横,在太太面前也得伏低做小,低眉顺眼。否则就是不孝。”
高氏连连点头,“说的不错。我是长辈,她是晚辈,没道理我做长辈的去迁就她。”
“正是这个理。所以要奴婢说啊,那宋安然脾气强硬不强硬,都不是要紧的。真正要紧的是那些嫁妆。真要定下婚事,太太就得想个办法将嫁妆里面的铺面和田庄拿在手里,那些管事也都要换成自己人。只有这样,太太的一番打算才没白费。”
高氏再次点头,“你说的有理。只是想将嫁妆拿到手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太又不是要拿她所有的嫁妆,只是其中的铺面和田庄,料想问题应该不大。”
高氏没那么自大,认为自己一开口,宋安然就会将嫁妆嫁给她。高氏说道:“婚事还没定下来,现在说嫁妆为时过早。对了,宋家同吴家的事情,你别往外说。别人知道归知道,总之这个消息不能是从咱们三房传出去的。”
“太太放心,奴婢晓得厉害。”
侯府就没有真正的秘密。三房已经知道了,离大房二房知道这事还远吗?
很快消息又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明显吃了一惊,“好好的竟然要退亲,这不是胡闹吗?那宋安乐已经不小了,又有了退亲的名声,这下子婚事岂不是更难。想要再找一个像吴家那样的婚事更是难上加难。去,将安然叫来。老身得问问她,她怎么就敢女扮男装去吴家打人。要是淑儿还在的话,又怎么会纵容她犯下这等大错。说来说去,宋家就是缺一个管家的当家太太。瞧瞧,没当家太太的坏处,就如那三姐妹那般。”
袁嬷嬷连忙劝道:“老夫人息怒。这件事情关键还是在宋大人。只要宋大人没说话,咱们就不好管。”
老夫人拍着桌子,“说的什么胡话。安然是老身的外孙女,老身难道没资格管教她吗?淑儿去的早,老身就有责任看好他们姐弟。以前离得远,老身是鞭长莫及。如今人都住进了侯府,老身若是不管,像话吗?外人都会指着老身的脊梁骨大骂老身不当家,不管事,一味纵容外孙女胡来。”
“是,是,是!老夫人说的有理。那奴婢这就去请安然表姑娘过来。”
“将另外两个丫头也叫来。真是太不像话了。”老夫人气呼呼的。
袁嬷嬷派了个小丫鬟去荔香院叫人。
小丫鬟嘴不严实,被喜春三两句话外加几个铜板就套了话。
喜春得了消息,急匆匆的找到宋安然,“姑娘,不好了。老夫人知道咱们宋家同吴家退婚的事情。派了人过来,叫三位姑娘过去说话。”
宋安然正在作画,没空搭理喜春。喜春那些话听见了只当没听到。
喜秋嘘了一声,示意喜春别咋咋呼呼的,没看到姑娘在忙吗?
喜春跺脚,“听说老夫人很生气。姑娘要是拖着不过去,那边肯定还会派人过来。罢了,我去通知大姑娘三姑娘,让她们早做准备。”
宋安然专心作画,画的是运河两岸的景色。当初坐船进京,看着沿河两岸的风景,宋安然早就有了将这些美景收入画作中的打算。今儿难得来了灵感,可不能浪费了。至于老夫人那里,晚一点过去也不打紧。再说了,老夫人又不是宋家人,宋子期都没说什么,老夫人的唠叨,随便听听就罢了。
画完最后一笔,宋安然终于放下了画笔,起身净手净面。
喜秋一边伺候宋安然,一边说道:“老夫人知道了吴家的事情,侯府其他人肯定也都知道了。姑娘打算怎么办。”
“侯府的人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情。难不成你还打算隐瞒一辈子吗?我是没所谓,反正我皮糙肉厚,一般人撼动不了。关键是大姐姐,她脸皮薄,被人议论纷纷的,她肯定难受。哎,摊上这么一门婚事是她的不幸,我就多帮帮她。”
“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宋安乐一脸惊慌的走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二妹妹,现在该怎么办?侯府的人,这会都该在议论我的事吧。”
“大姐姐怕什么?别人议论两句,也不能能让你少一块肉。要我说,大姐姐就强作镇定,跟着我去见老夫人。只要你摆出不在意这门婚事的态度,别人最多议论几句也就觉着没意思了。你要是天天哭哭啼啼的,别人一提这事你就绷不住,变了脸色,那别人只会越说越起劲。因为这年头,见不得别人好过的人太多。你不好过,她们就称心如意。所以为了不让小人奸计得逞,大姐姐一定要撑住了,绝对不能在人前倒下。”
宋安然双手压在宋安乐的肩头上,郑重其事的说道。
宋安芸若有所思。宋安乐还是有些慌,“强作镇定就行了吗?我怕我控制不住的害怕发抖。”
“怕什么,有我在,我会替你遮掩。走吧,我们去见老夫人。这件事迟早是要面对的,早点来也好。”
宋安然领着宋安乐宋安芸来到松鹤堂,没想到蒋菲儿她们,还有三位太太也都到了。果然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等了半天才将人等来,老夫人着急上火的。开口就问,“安然,吴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女扮男装去吴家打人?谁让你们去的?你们胆子太大了,简直是乱来。”
“外祖母息怒。”宋安然半点不慌,反观她身后的宋安乐和宋安芸都有些惴惴不安。
“女扮男装去吴家打人,此事的确是我们做的。父亲已经教训过我们三姐妹,我们也都认识到了错误。不过父亲也说那吴守信该打,还嫌我们打得不够重。若是当时父亲也在场的话,肯定会一棍子敲断吴守信的腿,让他一辈子做瘸子。”
宋安然这番话,好比是绵里藏针,刺得老夫人鲜血横流。
老夫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脸上肌肉抽动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是不知悔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宋安然低眉顺眼的,“外祖母,我知道我们的言行有些出格,让您老担心着急。生怕外面有流言会影响我们姐妹的名誉。”
“你知道就好。你母亲不在了,你家里又没个正经的当家太太。老身身为你的外祖母,不能对你的错坐视不理。如果老身真的不管你,那就是老身的错。百年之后,老身也没脸去见你母亲。”
老夫人扯上蒋淑,这使得宋安然不得不采取更温和的办法来面对这件事情。否则就该有人编排她们三姐妹为不孝女。
宋安然说道:“外祖母的一番苦心,孙女全都知道了。孙女多谢老夫人的慈爱。只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父亲也同我们说,后续的事情他会料理干净,不准我们再插手。而且父亲还特意叮嘱,如果这期间吴家有人胆敢上门的话,让我们直接将人打出去,不用客气。此事还请外祖母明鉴。”
“你父亲当真这么说?”古氏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宋安然点头,“是,这是父亲亲口对孙女说的。父亲说吴家不守信用,胆敢侮辱宋家,就该做好准备承受宋家人的怒火。对于此事,宋家绝不妥协。任何人胆敢替吴家说情,那就是同宋家为敌。”
“这,何至于如此。不就是一个表妹,打发了出去就行了。”老夫人的脸色连连变幻,显然不能接受宋子期的态度。
方氏也附和,“是啊。实在不行就退亲,何至于弄到仇人的地步。而且这件事情未必需要退亲,只要吴家肯将那个什么表妹送走,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咱们也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二太太罗氏也在点头,显然赞同方氏的说法。倒是高氏,冷哼一声,眼神轻蔑,很显然对方氏的态度看不上眼。
宋安然郑重说道:“外祖母,大舅母,我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宋家绝不会苟且。而且那个陆表妹已经身怀七个月的身孕,七个月的胎儿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小生命。我们宋家可不敢做孽,让人谋杀七个月大的胎儿。所以婚事必须退,吴家也必须承受该有的后果。此事我父亲已经有了明确的主张,不容更改。”
宋安然的语气是温和的,可是她的态度是强硬的。与其说这番话是宋子期的态度,不如说是宋安然的态度。
宋安乐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非得容忍吴守信那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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