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哪怕被皇帝想起而记入玉牒,敕封为六皇女,她所处的环境也仍未有多少改善。彼时那名宫人已死,连世上最后一个关心可怜她的人也不复存在。
而因为前面的皇子皇女,皆是母家出身显贵,唯有她像个异类,也处处排挤于她。
她不过是皇上酒醉之后临幸的产物,而那名命薄的宫人最后究竟姓甚名也并有人知晓。连大臣的子女也可以肆意欺侮,宫人也自然处处敷衍怠慢。
直到裴素月七岁那年。
傍晚时分,她从崇文馆回来,神情麻木,捧着一堆垃圾似的狼藉。它们是出身尊贵的皇嗣和臣子臣女们所玩弄而相传,最后‘不慎’撕裂的书页。
裴素月蹲在水边,安静而冷漠地凝视着湖面中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了无生趣。
湖中人面色蜡黄,骨瘦如柴,衣裳也洗得陈旧发白,难怪与那些天潢贵胄看她就像是在看阴沟里的杂虫。于是她将本已破败的书页撕得更加粉碎,掷入池中。
她已不在乎是否会有人看见苛责。
也不在乎明日夫子又会如何偏袒那些王孙,惩罚于她。
就在她在想池水该有多冷的时候,身后一道萧疏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你是孤的皇妹吧。”
裴素月回过头去,却僵在了原地。
少年神情平静无澜,骨相极为优越,身形也比同龄之人要削高许多。他生得分外俊美,衣袂洁白如新雪。
他垂目望来,如神人俯瞰凡间,带着疏淡的怜悯。
昭武太子为皇后所生,生来就是龙血凤髓,贵不可言。太子由太傅单独授业,并不在崇文馆内学习,很早就常出宫体察民情与在外历练。
而裴素月身份卑微如草芥,因此也不曾见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