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笑,伸手摘下那个镜框,拆开来,从后面抽出另一张照片。是常兴从前演猴儿戏的剧照,画了脸,手搭凉棚,单腿金鸡独立,就这么一个亮相,双眼目光炯炯。
钟欣愉竟也笑出来,说:“有意思么”
“是常兴弄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拿走这个。”林翼解释,把剧照折起,放进西装口袋里,再把那个相框重新装好,挂回原处。
他是明白的,以后的每一步,都像那些颜色,一丝丝错都不可以有。
天继续黑下去,房间里没有开灯。他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璀黄的光亮起来,红绿霓虹闪烁,在夜幕中映出各种日文字符。
“要是你事先知道中行别业的行动,会告诉沈小姐吗”林翼忽然问,指间夹了烟,却一直没有点燃。
钟欣愉沉默。
林翼继续道:“如果她是被拘禁的职员之一,你会想办法去救她吗”
钟欣愉仍旧沉默。她只是在心里自问,而后自答。要是事先知道 76 号针对中行别业的行动,她应该会去通知欧师傅,但会不会有用,她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了。
恰如两起惨案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正言报》上登载新闻,说“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已全力调拨幸存员工,保障正常营业。国难当头,于孤岛坚守岗位,实属难能可贵,赢得广大市民赞许。”
褒奖是给了的,但在过去的这两月里,发生了一系列针对银行业的暗杀和爆炸袭击,重庆方面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为留守上海的职员提供任何保护,甚至让他们就那样住在沪西极司菲尔路上,距离和平政府特工总部仅仅 20 个号码的地方。
也许,这些依赖薪金生活的中低层职员,对南京和重庆两方面来说,只不过是台面上可以被牺牲掉的筹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