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的确有学生因为参加游行,被巡捕房政治科带进去问话。
“跟着我们,可就是彻底跟错人了,”有琪其实有些怕,却还是笑起来,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上海二十几所大学,就连圣约翰都有共产党,唯独沪江没有。倒是也有些人跟着去南京请愿,但听说上面给他们两条路选,要么留京编入义勇军受训,要么回沪复学,他们马上选了回沪复学。沪江啊,除去开着汽车带着娘姨上学的小开和小姐,大概就是我们这种市侩了,天天惦记着上班,眼睛睁开来就是赚钞票。”
欣愉听得笑起来,抬起头,刚好对上那个外国人的眼睛。隔着大半个车厢,她还是可以分辨出那人双眼的虹彩是灰蓝色的,专注而犀利。他望着她,并不避讳目光的接触,好像是就想看看她的反应。她却也很平静,脸上仍旧带着那点笑意,极其自然地转过头,看向别处。
等过了外白渡桥,那人在东百老汇路下了车。有琪只觉虚惊一场,很快就忘记了。欣愉却一直都记着。像是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因果,她知道会有事发生。
但先来的,却是她未曾料到的另一件事。
隔了一天,她又去银行上班。
柜面主任过来跟她说:“钟小姐,虞经理找。”
“什么事啊”她问。
“不晓得,”主任开她玩笑,“会不会是你办的哪笔款子出了问题”
她也知道是玩笑,但还是忐忑地去了。
走到经理室,却看见虞胜男站在外面等她,手扶着门说:“你进去吧,程先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