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愉旁观,也在想,在座的里面究竟哪一位是欧师傅那方面的人呢
许亚明颈椎不好,坐久了已经开始头昏,总算放他们走人,把手上的牌往绿丝绒桌面上一合,说:“好了好了,那就不打了,今朝不坏你的好事,明天我再找你。”随即起身送到包房门口,又问,“你们回哪里”
“法租界辣厄尔路。”林翼不假思索,报的是圣亚纳公寓的地址。
许亚明低头看一眼手表,说:“那边开始宵禁了,叫四宝送送你们吧,免得路上碰到什么事情。”
不待林翼回答,马四宝已经应了声,抢在前面给他们开门。
两扇包了皮革的门被推开,像是个罐头启了封,外面的人声和音乐声又涌进来,节日的夜里,二楼的赌场和一楼的舞厅都还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沿着回廊往楼梯那里走,从上面望下去,舞池中间有不少英侨正驻足合唱一支苏格兰民歌。乐队得了额外的小账,另起一个调子,给他们伴奏。
钟欣愉远远看见安德鲁也在其中,唱得很深情的样子,右手按在左胸,目视前方,眼神放空,仿佛遥望战火中的祖国。但她分明记得,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同样是这个人,很庆幸地说自己只要留在上海,有麦加利银行总处的这份工作,便可以不被征召入伍。
林翼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嗤了一声:“就这只洋盘啊”
钟欣愉看也不看他,冷声反问:“你不是说不管吗那就彻底不要管。”
她知道他们的默契还在,顺着他演下去。声音压得很低,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像是在闹脾气。但马四宝跟在旁边,应该也听见了,脸又皱起来,浮上一层油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