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林翼的手抚上她的手臂。起初只是似有若无的触碰,她没有回避,他好像得了某种许可,就一直放在那里。她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舞伴们也经常这样做,她不会拒绝。
“你为什么回来”他问。
“当然是为了赚钞票。”她玩笑似地自嘲。
他捧场笑了一声,显然不信。
“毕业了,在那边找不到事情做……”她低下头解释,声音十分平静,“这里认得的人多,所以就回来了。”
“事情找到了吗”他继续问下去,没有追究这“认得的人”里面是否也包括他。
她笑,摇摇头。
“刚才跟你跳舞的那个人,在麦加利银行总处做事,”他朝舞厅里望了一眼,揶揄着她,“你是留洋拿了学位回来的,他没给你一个副理、襄理的做做嚒”
“现在这世道,我只求一个打字员的位子。”她也跟着笑起来,顺着他说下去,心里却知道自己没猜错,他早就看到她了,甚至已经去打听过她今夜的男伴。
而他忽然沉默,将她转过来对着自己。这动作突如其来,但他们认得太久了,总归是不同的。她并未觉得惊骇,只当他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对她说。
但他只是看着她,开口叫她的名字:“欣愉。”
欣愉,他总是这样叫她,从来如此。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就好像是一个问句,他在确定她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眼神含义不明,也许是在嘲讽她曾经的骄傲和现在的堕落,也许只是因为她说的话,他半句都不相信。
她于是果断换了话题,像是突然想起来,叙旧似地问:“知微呢她还是跟你在一起吧”
他仍旧看着她,终于放了手,退开一步,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银烟盒,弹开簧扣,递过来。她摇摇头,没有接,只是把那个精巧的望远镜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