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缎纱薄门,根本遮挡不住半点声音。从方才天子与萧令明的临终之言,到此刻萧令明无法抑制地断续悲泣和深深哀唤,都宛如一把钝软的薄刃绞入宋显肺腑弯转割扯。
门外萧令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宋显听见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再是重物被小心放下的声音,继而是萧令明的迟缓脚步,他身上的环佩似乎磕到了地上,最后,是额头触地的一声沉闷钝响,仿若一记重锤,砸在了宋显的心底。
似乎这一声闷响才叫宋显彻底醒过来,他这一刻才真切地意识到了,他的父皇真的去了。
李芙自这一声,缓缓收了手。
宋显离了桎梏,踉跄起身,却一时间仍旧怔在原地。
那一座压在他头上高不可攀的权力大山已然无声地崩然倒塌。这一刻起他宋显便是天下至尊的天子了,再没有人能够挡在他的前方——可是他也没有父亲了。
宋显仿若在眼前望见了自己平坦光明,却一片空荡寂静的前路。他站在原地,隐约觉得自己并未如设想的那样畅快。
李芙推开门扉,向外走去,宋显僵硬地循着声音下意识看向烛光熠熠的天子寝殿,尚着皇后朝服一身深玄流金的萧令明正缓缓起身,抬眼向响动处看来,与宋显两两相望。
宋显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抬手推开半掩的转门,向萧令明一个箭步冲去。
他在这扇薄门之后时,有万般的情绪堵在心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与眼前人吐上一吐,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