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明看着膝前的碎儿,那张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痕迹的脸在他的眼睫阴影下,逐渐同十年前那张带着稚气的面庞重合了起来。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冬日,边地进贡的公主不甚隆重地入了后宫,因天子近日来忙于前朝,也未赐下品阶与封号,只得不尴不尬地在后宫里被人称一句玉贞公主。
这一切本是同萧令明没有任何干系的,是那公主自恃武艺,避开了宫人悄悄闯入了他暂歇的春池水榭。
萧令明喜静,休息时不让太多宫人近身,故直到那玉贞闯到了水榭廊下,这才惊动了宫人将她拦下。
“你是哪宫妃嫔,胆敢擅闯?”
玉贞遥遥打量了一眼斜躺在榻上的那位贵人衣着,只见他一身玄袍,袍脚又是团龙异兽,手上握着的书卷因睡熟而落到了地上。
她不记得当今有这个年龄的皇子,便也不由得疑惑,她清了清嗓子,脆生生道:“我是玉贞公主,你家贵人是什么身份,你这做奴婢的上来就训斥我,真是好不霸道。”
萧令明终于因吵闹缓缓睁了眼。他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扶了碎儿的手起身,只居高临下地徐徐掠了玉贞公主一眼,便转身行了出去,徐徐步入了漫天风雪中。
他那一眼冷漠又敷衍,仿佛在瞧一个地上的物件。
可落在玉贞的眼里,却是年少的贵人逆雪而立,那一张衿贵漂亮的脸叫飞雪遮掩,只被她依稀捉到了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
但这刹那即逝的惊鸿一瞥,却在少年毫不知情的境况下,深深地烙印在了玉贞公主在这重重宫闱和一日日的等待下逐渐枯萎的心底。
他转眼便将那边地公主抛到了脑后,只在回含元殿的路上,细声慢气地吩咐了一句,“今日做事的人不仔细,当罚。”
当时的玉贞公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完全无需分心去记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