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立在那里静静喘了几口气,略觉平静,这才意气风发地说道:“人皆言‘奴贼过万不可敌’,依我看也不过尔尔。
张帅,何不整军再度杀将上去,一鼓作气,直杀得奴贼鬼哭神嚎,片甲不留,也好叫他知我宣大军的厉害,快些灰溜溜滚回沈阳城去。”
张诚看着王朴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心道:此人真是夸不得,一夸就蹬鼻子上脸起来。
他也在一旁亲兵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望着北面一处处烟尘,开口说道:“今日一战,我宣大军确是兵行险着,可谓凶险至极。”
过了片刻,张诚才又接着道:“幸好李际遇、何振雄不辱使命,成功驱退奴贼,破除围锦壕墙,迎城中的祖帅兵马突围而出。
看来,锦州的这场战事,终于快要结束了!”
王朴此时也已恢复了一些气力,他略有些担忧地问道:“张帅,咱下面该如何?还要再与奴一战吗。”
张诚笑了笑,对他说得:“适才探马回报,蒙古镶红旗北虏已经驰援锦州南关,且还发现满洲镶红旗与蒙古镶白旗的鞑子,正在向代善这边奔驰而来。
照此看来,在天黑之前还有一场大战。”
王朴闻言一惊,道:“宁远吴总兵那边败了不成,怎地多尔衮还有余力支援代善这老不死的?”
张诚摇了摇头,说道:“吴帅、曹帅那边未必就败了,只是我援辽王师先渡河北进,继而又是连续激战两日,兵疲将乏,战力必不如前。
而奴贼固守北岸,以逸待劳,又是其最为擅长之野外浪战,自然占了些许便宜,今日之战,打到现在,能有如此结局,于我等已是万幸。”
他转过头看着西方正渐渐落去的夕阳,又道:“至多一个时辰,只要能够守住南关,或许明日便无须再战。”
在王朴的不解的眼神中,张诚叫来中军官张成芳,问道:“军报给总督行辕报过去了嘛?”
“回大帅,已经报上去了,是督标营张千总派人送回行辕去的。”张成芳回道。
王朴听他提及督标营的千总张忠平,竟然也来了些兴趣,四下顾盼一阵,见并不在附近,这才一脸奸笑道:“这个总督行辕来的监军,倒也是勇猛,今日一战,可是出力颇多,不愧洪督标营中的心腹战将。”
诚如王朴所言,那督标营的千总官张忠平,虽然是被洪承畴派来催促王朴尽速渡河北进,并就此留下监视他的行动是否尽心尽力。
王朴初时也是对他厌烦至极,十分的不待见,然在最后的决战之时,张忠平却能带着随行的督标营战士,与张诚、王朴一同冲入战场,拼力死战。
正是由此,王朴对他们的看法才大为改观,在心也是暗暗敬佩起来。
经此一战,王朴似乎也有所改变,虽仍如前时一般的爱美,且其做派中又有许多浮夸的表现,然相比此前种种做派,已是收敛了许多。
张诚看了一眼王朴,道:“王总兵暂且在此歇息片刻,本帅去为各营布置军务。”
他说完便大步流星向着东边行去,王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大步向前追去,边喊道:“王朴,随张帅同去。”
…………
申时末,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旷野的边缘,正是将黑未黑之时,天地一片昏黄,万物都被笼罩在朦胧之中。
经过日暮前的最后一战,清军连续发起两次猛烈的冲锋,但始终无法夺回南关外的壕沟防线,最后也只能放弃,否则一旦天色彻底黑下来后,可就是连退兵都难。
代善率领满蒙各旗鞑子,在锦州城西结阵驻营,与睿亲王多尔衮的大营相距不远。
清军的士气不高,毕竟两日激战过后,却未能击败明国援兵,反而使他们在锦州南关外会师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