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长吸一口气,推门走进。
那个人撑着胳膊,侧躺在床,墨发散在枕上,绸白的中衣松散,露出脖颈大片的肌肤,自带风流的眉眼,看过来时横波流转。
陆青余静静看他,眼中几许喜几许悲,好似与这人久别重逢,千言万语不堪细说,又觉这些时日种种全然消散,此时面对面,是重新相识一场。
祈宴慢慢起身,衣袖扫过他的眼:“你为何这样看我?”
若惊喜若悲悯,如近乡情怯的游子,只眺望,却不敢归家。
眼前人低垂了眉目,声音里带了难以克制的抖:“马车已经来了,回吧。”
“好。”祈宴照例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碰到他时,却觉那身躯微一颤,他顿了一顿,便收了手。
而身边人定了定神,又将他胳膊拉过去,搀着他下楼。
上了马车,祈宴靠在窗边继续休息,马车行驶得慢,在那摇摇晃晃中。
不一会儿,他就半睡半醒地摇到了身边人身上,枕着他的肩,没一会儿,又从肩上滑落,躺在他腿上。
陆青余任凭他躺着,没有推开,他一直不能静心,抬起的手也在瑟瑟发抖,他的心跳怦然,慢慢地,带着几分迟疑,又似夹杂着无边情愫,抚了一抚祈宴的发。
墨色从指间流走,这人披了外衫,没系带,领口一片都在眼帘。
颠颠簸簸的摇晃中,陆青余觉着自己也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了,他禁不住去想三年前山洞里会怎样。
他的手可曾紧紧攥过对方的衣襟,可曾抚过他的腰,是怎样感受他的力量的?
今日云淡风轻,正是一片旖旎的大好春光,这春光起起伏伏,叫他做了一场氤氲着水汽的梦。
待雨势渐停,水雾散去,他缓缓睁眼,抚一抚脸颊,轻轻喘了一口气,幸而那人还没醒。
他们正路过街市,道路两旁熙熙攘攘,那么热闹,有孩童嬉笑,商人叫卖,情人友人结伴浅语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