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禁制是专门为她设下的,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她知道,因此她从没强制过要出去,但这次她想破个例,当了好些年的乖孩子,总要任性一回。她跑去求巫女,巫女姐姐本事最大跟师父也最亲近,又对她很好,肯定会对她心软的。
果然,巫女禁不住她软磨硬泡,一个从没撒过娇的小姑娘突然撒起娇来是很可怕的,商量之下,巫女同意让她跟着一起去王宫,但为了不让师父发现,她必须离他们很远,姜夏就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坐轿她走路,偶尔还得小跑两步,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巫女为了让她戒掉出来玩的想法所以故意的。
她从小到大就没出过族门,对外面的认知仅限于日日出去执行任务的族人给她讲的故事,是以好奇心就重了些,看棵歪脖子树都眉清目秀的,看久了路也歪了,一不小心就踩了空,声都没来得及吭一句就滚下了山坡。
姜夏沿着山坡一路滚,石头磕磕绊绊,杂草也不断从身上刮过,她从小就怕痛,这个过程简直是苦不堪言。也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撞到了一颗大石头上,几乎撞得她吐血,但也终于是停了下来。
她躺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浑身每一寸皮肉都疼,骨头也好似散了架一般,都说人死前可以看见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姜夏眯了眯眼睛,依稀看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背后是碧空如洗,那抹身影像是立于天地间,逐渐靠近却又愈发模糊。
她大概是要上天了,看见神仙了都,上天也好,她可以在天上保佑妹妹一生平安喜乐,保佑蔡国绵延万年,保佑师父姜夏想着就慢慢闭上了眼睛,鼻间传来淡淡清香,像初冬刚至,涓涓泉水流淌过,冷冽清新。
入目而来是枯黄的草棚顶,姜夏心如死灰,这天上的环境也太差了,到处是杂草,身下似乎也是草,至于草下面,大概是床板吧,硌得背脊生疼。
姜夏转眼一瞟,看见床边坐了个人,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用玉簪束在脑后的黑发,还有垂下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弧线,淡抿的薄唇透出一股疏离的气息,男人的后背高出床沿半截,应该是在睡觉,背脊却笔直。
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但是他这身衣裳她有印象,是那个接她上天的神仙。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想要离开这个木板床,身体却似千斤重,书里说上天后身轻如风,原来都是唬人的。
姜夏好不容易安静地翻了个身,却没想到身体如此不受控制,竟然直接滚了下去,难道是死前滚太多了,养成了后遗症?这个她倒是听说过的,死因会永久伴随着死后的亡魂,她是滚死的,难道以后她都要滚着走了?那可太不美妙了。
在她哀叹往后生活多艰时,她已经径直滚到了床边的神仙身上。
男人立刻睁开了眼,深黑色的瞳仁顷刻间恢复清醒,全身都戒备起来,不过看清身上的小丫头后,他又放松了下来,连带着条件反射性地握在剑鞘上的手都松开了。
小丫头栽在他身上,一动不敢动,他等了片刻,非常不怜香惜玉地拎着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嗓子里闷出一声笑:“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救命之恩也不是用投怀送抱来报答的,没恢复好就先在床上好好躺着。”
这是床吗?你好好看看然后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这是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