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中,晏辞刚刚睡醒,黑色的绸缎寝衣半敞着,露出大片胸前冷白的皮肤,懒散地靠在床头。
怀里抱着通体纯黑,唯有眼睛是金色的肥猫小五。
面前站着刚才厨房里那个小厮,正将沅沅的怪异举动一五一十地向晏辞禀报,除去他打瞌睡那一段:“……奴才就瞧见,沅沅小姐一点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刷的一下将手伸进了坛子里,捞出了一尾鲫鱼……那鱼有这么老大……沅沅小姐好像很得意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
“随她去,”晏辞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别拦着她,需要什么都给她。”
顿了顿,晏辞笑了声:“她是在给我做鱼。”
“……”小厮心道自己应该真的是白日撞鬼了。
先是看着千金小姐面不改色抓鱼不说,现在又听见王爷笑。不是那种要杀人之前冷冷的不屑的笑,而是声轻轻的,发自内心的,真的觉得很有趣味的笑。
小厮不敢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下了。
肖楚上前,将早已备好的衣物奉到晏辞的面前。
晏辞没有立时就去接,他垂着眼帘,又在小五的身上抚摸了几把,忽的拍了下它的屁股:“别睡了,去,到厨房替我瞧瞧去,看那个小东西到底要给我个什么样的惊喜。”
小五不情不愿地“嗷呜——”了声,慢吞吞地跃下床,出门后朝着西方奔去了。
晏辞这才坐起身,拿了肖楚托盘上的衣物来,面无表情地更衣。
晏辞生活奢靡,但生活起居是不需人服侍的,他厌恶女人的触碰,同样厌恶男人的。
“你说,”晏辞低低地开口,他嗓音偏冷,说话的时候,像是有凉风吹在听者的耳边,“她到底是怀了什么心思?”
肖楚的眼睛盯着地面:“沅沅小姐许是真心地想待您好。”
晏辞嘲讽地笑了声:“她凭什么想要待我好。”
这句不是疑问,肖楚听出来晏辞不想听他的回答,缄默不言。
晏辞起身,他已穿戴好,神情冷漠地向外走,黑色靴子的鞋跟底部镶着颗硕大的血玉,踩在砖石上,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我看,她许是在寻着时机,巴不得要杀了我而后快吧。”
肖楚看着晏辞的背影,叹了口气。从那事之后,王爷就一直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就连对着他,也存着三分防备之心。
能让王爷真的毫无芥蒂对待的,一是晏七,另一个便是小五。
不过这一次,肖楚心想,还是有些不同的,晏辞没有真正地动了杀心。
“宫里那边,一直都盯着呢吗。”晏辞想起什么,回头道,“让太医用心些,别让他死了。”
“您放心。”肖楚颔首,“都在掌握。”
晏辞没有再说什么,他察觉到午后的日光不如早上的亮了,风吹在身上,有些阴森森地冷。抬起头,日头果然被乌云遮住,光芒衰弱温和。
晏辞又想起肖楚的那句“沅沅小姐许是真心地想待您好”,觉得可笑极了。
他的兄长处心积虑想要杀他,他现在处心积虑要折磨他的兄长,一母同生的骨肉兄弟尚且卑劣至此,一个捡来的女人,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不过,他也不需要真心罢了,只是闲来无事,逗她做消遣。
一只生死在他手中的野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