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宋莹又道:“哥哥,那天初蘅说的……她考上附但是没去上的事情,她真的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当然,宋莹并没有说谎。
她说的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而不是“我不知道”。
是了,以初蘅的性子,就算是没上成附,她也不可能对着宋莹大倒苦水。
至于林素芬,她就更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同宋莹说了。
在初家的那些年里,宋莹只知道舅妈对自己好——可初蘅说到底才是舅妈的亲女儿,她和舅妈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舅妈对她再好又能有多好呢?
说不定舅妈将最好的东西都偷偷留着攒着给自己女儿了呢。
宋莹感激着舅妈对自己的好,但她有时也会糊涂:舅妈给自己的这些好是否只是客套、是否只是一点蝇头小利?她父母当初留下的遗产也不知道有多少。
反正无论多少,最终都落在了舅妈手里。
宋莹知道自己不算聪明,可总有最寻常的智慧。
对于舅妈所做的一切,宋莹面上感激着,可心里却糊涂着。
心底总有另一个声音提醒着她:这些都不算什么,你是无父无母的人,凡事要为自己打算,所以千万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人笼络了。
这些年来,对舅妈慢待初蘅、而优待自己这件事,宋莹从来都是照单全收、却又装作不知的。
不让初蘅去上附的人不是她,而她也从没要求过要和初蘅一起打包进三十二。
她不是贪心的人,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在过去的那个小小的家里,所有的一切安排都是舅妈所做的。
初蘅没能去上附,为什么要怪到她头上来呢?
可是见哥哥并不说话,宋莹心里又忍不住发虚。
犹豫几秒,宋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哥哥,我后来特意打了电话问舅妈,她说是因为当时三十二答应免掉我们俩的学杂费,而且那个学校离家里也特别近,每天可以回家吃饭,也不需要交通费,这样又能省下一笔钱,所以、所以舅妈才让我和初蘅一起去那里上学。”
小姑娘哭得断断续续的,连声音都哑了——
“哥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初蘅为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一定、我一定……”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哥哥,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你说呢?”
宋引看着妹妹的眼泪,可心里仍是一片凉意。
他拍了拍小丫头的背,道:“嗯,你从小就心善,我都知道的。”
看着哥哥铁青的脸色,宋莹吸了吸鼻子,然后道:“哥哥,那天我问完了舅妈,本来是想和你解释的。可是……”
说到这里,宋莹垂下了头,声音越发的低了:“可是……我看哥哥你好像生气了,所、所以我也不敢找你。”
宋引拍拍妹妹的背,笑了一声,然后道:“都是哥哥不好,不该对着你乱发脾气。”
见哥哥这样说,宋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哥哥对她道歉了……那就证明没事了。
宋引想,这就是自己的妹妹,这就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骨血。
他可以容忍她撒谎,撒谎一次,撒谎两次,没关系,以后改过来就好了。
改好了,还是他的宝贝妹妹。
可他却不能容忍妹妹真的将他当成傻子来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