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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从自然遵从,弯腰凑到了我们跟前将他所见一一道出。孤听着他所述条理清晰,甚至一些边角细节都被他讲到了:“你的倒是好记性,”这人长得相貌平平,可这记忆力已经赶得上孤的暗卫了。

大哥哥的记性也是一流,不过他好像更喜欢把自己的重点放在别人的反应上,而不是同眼前这人一般,放在了细节:“公子赞缪,”他笑的特别谄媚,“小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记性,比别人强了百倍不止。”

他倒是不谦虚,弯腰站在那里将他一路的见闻碾碎了细细道来。大哥哥还没离开前,孤也不是没想过救一救这片土地,只是外无兵权内无纯臣,与其花几十年让他再度枯萎,倒不如破而后立。

他已经说到了苏王地盘上的买卖行当了,不知从哪里探听的消息,就连房子多少银两他都探了个清楚。听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如同切身去了那城镇,见到了那里的风土人情,见到了交易买卖,见到了百姓的作息。

“将军看着孤做什么?”转头就瞧见将军带着笑看着孤,他眼睛弯起看着很是愉快。

“臣还是第一次,瞧见陛下因为外事,忘记了落子呢。”他夹着白子看孤,说出来的话却让孤的心跳慢了一拍,“一直以为陛下最喜欢的便是下棋,如今看来对民间的说书人,也很有兴趣啊。”

“孤不过是在考虑应该走哪一步而已,”急慌慌的落子,可是一扫棋盘孤便意识到中了套。下棋多是黑子先行,可眼下还未吃子,棋盘上的黑子就比白子多了三颗。他不止算计了孤这一次,将军在孤注意到之前,还算计了孤一次。

“陛下真可爱,”将军低声笑了出来,低哑的笑声抑不住的从他唇缝中迸出,难掩愉悦,“若是喜欢听这些民间之事,且与臣一说,那么多说书人,又何苦为难陛下一人坐在这里,独自打谱呢。”

孤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的,不是羞的,而是气的:“把孤囚在帐篷里的,也是你吧。”

“外面乱的很,”将军倒是没有否认,“您现在可不能有事啊。”

他本着一副全为孤着想的模样,可孤就是能看出他装模作样的着想背后,调笑孤的恶趣味。倒不是说将军在撒谎,而是眼下比起给孤解释一个合理将孤困在一处的理由,他更享受看着孤气急败坏的模样。

只要想到这一点,孤就很想抬脚踹他。

做帝王的好处就是当你想要发火,明处没人敢违逆你。从至尊之位上掉下来的第五个月,孤第一次后悔把那个位子玩没了。不是因为荣华富贵,不是因为至高无上,而是因为孤想要狠狠地责罚这个看孤笑话的人。

将军大概是看出了孤的气氛,他忍着笑干咳一声:“陛下知道什么叫做说书人么?”

“朕不是笨蛋。”孤觉得有必要用自称提醒一下他,孤还是旧王朝的帝王呢。

然而将军一副浑然无觉的模样,睁着眼给朕装无辜:“陛下竟然知道什么是说书人?这可真让臣倍感意外。”他把倍感两字拖的很长,“不过陛下知不知道,说书人除却讲一讲当今的时事,还会讲些恩恩爱爱?”

……他是把孤当蠢货么?

“当然啦,陛下对那些恩恩爱爱肯定不感兴趣的。”他虽然抿着嘴角,可声音将他的愉悦暴露无遗,“那臣就把您眼前这个说书人,带走了?”

说书人?

孤扭头打量着那信使,实际上从他进帐子到现在,孤还真的没有仔细打量过他。本想着这是将军的人手,孤不好多看,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孤对将军那些人手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不看不晓得,如今仔细一看,这人确不像是从军之人。

“所以,你找了个说书的糊弄孤?”说什么送信失败了,都是假的吧。孤当初从那么多人里选定了将军,看好的就是这个人一心为民且身有军功。他不是会拿大事做玩笑的人,所以孤猜测他只是想要戏弄于孤,和谈是真的成功了的。

然而将军再一次让孤见识了什么叫做跌破下限,只见他笑着摇头:“陛下这是哪里的话,臣对陛下那可以说得上是忠心可鉴了。借了天下人的胆子,臣也不敢戏弄陛下啊。”他笑的特别开心,这让他的话很假。

然而自觉却告诉孤,他说的都是实话。

怎么会有人将真话说作玩笑呢?

抿嘴看着他,孤一时抓不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他说洽谈失败了,孤不信,因为苏王确实窥探着权利。可是这洽谈如何失败的,眼前这个所谓的信使到底是不是真的前去洽谈之人,又或者只是一个说书先生,孤都不知道。

若是往昔,大哥哥会给孤一个答案,可是孤的眼睛与耳朵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