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察觉了。”厉苏说道,他感觉到了有道法高深的道人在接近这边,他一把拉住了柳一弛的手,“我们该走了。”
“这里就不管了?”柳一弛看着强烈震动的地面,有些担忧。
“有人过来管了。”厉苏的脸上显出焦急的神色,“柳一弛,我们该走了。”
这还是柳一弛第一次在厉苏脸上看到如此慌张的神色。是因为脚下的饕餮吗?不,厉苏最开始知道地底下埋的是饕餮的时候,他只是神色有些严肃,绝对算不上慌张。难道是因为那些飞奔过来的道人吗?厉苏是在担心道人吗?可是为什么?
柳一弛的脑中闪过许多的疑问,但他一向喜欢偷懒,对于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来的问题,他更愿意去搁置问题,而不是折磨自己。
他望着厉苏那张熟悉的面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曾有过许多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容的时候。
一开始,是在他还小的时候,被父亲逼着背符书丹书,明明他已经能背出来了,可是父亲却说他只是能背,根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被父亲逼着背第二遍、第三遍。等他背得烦了,他就去自家道观里坐着,看着大堂当中那座泥塑雕像——那座更成熟一些的厉苏的面容。
后来,当他接触了学校教育,他懂得了一些来自课本、来自老师的知识。下课回家之后,他也总是要去道观大堂那坐一会,什么也不干,就盯着泥塑看。
再后来,他上了大学,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凤凰村的凤凰观离他很远很远,他很久才回去一次,回去的时间大多用于跟父亲争吵、辩论,他很少愿意抽出空去看观里那座泥塑。只是泥塑而已,他这样对自己说。
等到父亲去世,他终于有了时间去盯着泥塑瞧。
在凤凰观坐着看他们家世代供奉的那座雕像,最后已经变成了柳一弛的习惯。习惯就是无论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想不想要,都会按照规律而发生的事情。
来到这里之后,柳一弛以为他自己已经抛开了那个习惯。当他看见厉苏的脸,当他现在正在凝视那张脸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