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拉真想当场以头撞桌。
到底是巴赫还是贝多芬,亦或是肖邦?究竟是谁给的她勇气,让她大言不惭地说出“大不了,我养他”这样的鬼话?
少女想想自己从歌剧院发下的那几百法郎——一开始她还是很有信心过上好日子的,但看到未婚夫先生的烧钱水平后……突、突然就丧失追求他的小勇气了呢。
不,能挣钱说明弗朗索瓦很优秀。要加油,要挣更多的法郎,要有底气地对他说喜欢。
“冒昧问一句,弗朗索瓦先生,您理财吗?”
佩蒂特清冷理智的声音瞬间主宰了整个话题的走向,欧罗拉甚至在她的鼻梁上,看到一架隐形的眼镜镜片折返出睿智的光。
“您现在在法兰西银行里的存款有几何?身上的债券买的是那一家?或者说,您还是一个天真的年轻人,坐拥一笔隐形的财富而不自知,依靠着您的能力,遗憾地肆意挥霍着却不发挥他应有的价值?
“哦,先生,那我有些为您可惜,我看到您的潜力,全在您身上看不到安稳——老实说,您这样的人,可不是最好的结婚对象呢。”
原本因鸟妈妈犀利的切入点而恢复信心的小山雀,这会突然惊恐地扬起双翼。
我们还没有谈婚论嫁呢,我的嬷嬷——您怎么就无师自通了东方丈母娘那一套,突然偏离成婚前的灵魂质问呢?
肖邦原本诚实地宣告这些个人财务信息,并没有别的意味。至少他的初衷绝不存在炫耀,或许只是一种证明——向他想求娶的心上人的长辈证明,他绝对有能力照顾好他恋慕的人。
曾经他并不觉得那些修辞法郎的数字能证明什么。但现在除了在欧罗拉面前、能够代表他自身价值的署名的作品以外,他唯一能拿出来摆在台面上,佐证自己的东西只有它们了。
原本在欧罗拉眼中看到的讶异是让他欢喜的。但不想,在睿智的长者面前,他暴露的恰巧是对方最在意的东西。
肖邦无从反驳,他承认这并不是他擅长的东西。作曲家的世界里,只有音乐和追求,他并不愿意在这些世俗的事情上耗费精力——和出版商讨价还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又不是被法郎弄得焦头烂额的柏辽兹,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负担好生活,然后全力去创作,对他来说就够了。
但婚姻,似乎是不一样的。
至少佩蒂特,非常一针见血地点中了他的欠缺,他的确不如这位长者看得长远。他的确想法有些简单,婚姻关乎两个人的幸福,依照以前的思路,或许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