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什么?”
“是在怕我吗?”
“为什么要害怕?”
每走近一步,她都会问上一句。
问得霍二娘心惊胆战。她的眼睛被眼泪彻底模糊,可耳朵没有,在小竹苑的幽静下,任何声音都显得格外的清晰。在退无可退之时,她噗通一下跪在了卢三娘的面前,整个人匍匐在地,呜呜哭泣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错了她错了她错了!霍二娘呜呜含糊地哀求着。
终于面前的脚步停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二娘抽泣着,大概是周围太静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结果才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和她平视的卢三娘,吓得她整个人往后一仰,人竟然像滚球一扬,一路往下滚去。
霍二娘连忙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一伸手,手掌就传来一阵剧痛。不等她多想,脸上、手上、脚上,全身各处都传来剧痛,像是有什么在不断地割裂她的皮肤。
嘭!霍二娘感觉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什么上面,紧接着喉咙一阵剧痛,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张了开口,想呼救,可喊出来的却是咕噜咕噜的血水声。眼睛好痛,仿佛碎掉了般,她朦胧地张着眼,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影,好像是爹、娘、大哥,还有她自己。
“待会你们一定要记得。这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不要说错了!”霍夫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向来疼爱她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如噩梦般可怕。
这就是三娘临死前的感受吗?
她要死了。啊啊!要死了!霍二娘眼泪涓涓地往外流,想眨眼都做不到,只能怔怔地抬着眼,泪水混着血水,流到了口中,好苦。
好后悔。
逐渐的,霍二娘感觉自己眼前竟又一点点清晰了起来,卢三娘的脸,慢慢浮现在她面前。然后她就看到,卢三娘伸出手指轻轻地插入了自己的头颅,撕拉——
霍二娘瞳孔猛然放大。
半柱香后。
当卢三娘打开门时,宣音就看到她已经换了身衣服,和霍二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们走吧。前面的戏开始了。”都能听到外面那锣鼓喧天、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宣音侧了侧耳,朝卢三娘伸出手,“差不多也该我们登场了。”
卢三娘柔柔笑着握紧了宣音的手。
身后的屋子里,霍二娘缩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捂着自己的脸,反复说着,“我的脸。我的皮。我的脸。”仿佛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