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摇摇头,语气低了些;“已经没了。老太太将珍大爷叫去祠堂痛骂一番后,珍大爷又恐御史多话,就命相熟的医生来,借着给二姐诊脉的机会,说二姐原就是病,腹中没孩子的,一味药下去,就彻底没孩子了。”
凤姐儿听了也觉得有些寒意。
然后又试探问道:“据说她们姊妹最会闹腾,难道能情愿?”
鸳鸯用手拨着手炉上的铜纽,轻声道:“尤二姐只是美貌软弱之人,能闹的只有尤三姐。可女子的泼辣怎么抵得过男人的狠心。珍大爷着人将她捆了把头发剪去,送到铁槛寺做姑子去了。铁槛寺是咱们的家庙,又给那里的看守下了死命,不许尤三姐走失寻死,只将人关在那里。”
“尤二姐原就没主意,又有一个老娘压在宁国府,只得肯了,不日就会一顶小轿送到张家去。”
“如今那府里丧仪焜耀,宾客如云,也都是珍大奶奶出面调停,做足了主母的气度。小蓉大爷自然也是人前人后母亲叫的亲热,一时夫妻举案,母子情深,倒像是戏文里的佳话。”
“真能这样做个三年的孝期,只怕言官御史也没话说了。”
凤姐儿冷笑道:“哼,没吃着羊肉反惹一身骚,珍大哥哥是活该!况且做这样的事儿出来,带累的一家子没脸,还不如替大老爷死了也罢咧,活着作什么呢?”
毕竟贾敬为人,因信仰深重,所以乐善好施,除了不管俗事外还真没做过什么恶事,逢年过节还要散一散自己手抄的经文,福泽大众。
骂完一回贾珍,凤姐儿又道:“罢了,横竖此事过去也好,否则真闹到被圣上申斥,甚至夺爵撤匾,咱们家没脸都是小事,只怕有人寻隙就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的不是。”
两人说过此事,也就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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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薛蟠,这日在宁国府吊丧回来,唉声叹气对薛姨妈道:“母亲,你这一年总是拖着不肯叫妹妹嫁给宝兄弟,可如今真是想嫁也不成了。敬老爷这一过身,又得拖延下来——总不好大爷才死,做侄儿的就说亲事。”
迎春探春原已说定了日子也就罢了,可宝玉的婚事,只怕今年又提不到了。
宝钗便哄了薛蟠两句:“哥哥肯记挂着我就很好。听闻嫂子倒是说定了,是跟咱们一般的皇商出身,是夏家的千金,来日哥哥成亲撑起家业,我就更不必担心了。”
直到薛蟠走了,宝钗才怔怔出神。
薛姨妈不由心疼道:“都到了这个光景,你还要等二皇子不成?唉,如今是慎郡王了,年长入朝却连个亲王都混不上,可见也没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