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大白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经·桃夭》

太阳很大,树荫底下。

他偷偷躲着,看着。

那窗内凝脂皙白的人儿,缅着青丝。

他只见她叹了气,幽幽的,长长的。

为什么?。

不懂。

屋内的姑娘,对窗,对着新鲜的胭脂花。

对目澄愁,娇小玲珑的身姿裙下一片达官贵人的仰慕。

她是最自持清高的。

若不是嫁,不是要嫁,她怎能得让自己做官妾商家,蒙眉一皱,又怎得匆匆急急清白与身。

若不是急,不是催,不是匆匆忙忙。

她哪儿有不曾想着。

粉面红妆,胭脂梅花。对镜梳妆,应允人家。

树下。

大白鱼也只是看着。

小心翼翼的。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溜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见她,心?里会难受,像是游了很?久的水。

不看见她,心?里也会难受,比游水后泡泡吐不出来还难受。

为什么?.

他不懂。

初初试探着,他只是偷偷看,不敢动作。

躲起来,谁都不知,他看着就能饱腹。

偷偷摸摸的。

他不敢。

那姑娘起身,款款行步,这几日她都待在闺房里很?少外出,不过走动几步。

安静宜人。

一步一动,脚下像是绽开了莲花。

“奶奶,”那姑娘的声音喊道,一出口,便击中了他的心?。

那姑娘的声音尖细,婉转,像是春头的白腹幽鹛,披着黄鹂一样美丽的裙裳。

啭深木,归南国。

红豆粒粒意相思,眉间点一朱砂痣。

窈窕相思意,君子仁好求?

只见她拿起了一个盆钵。

端着,往回走。

他躲在树后,窥见着。

手指抠抠,满是树屑,他抬着头露出眼睛,一副看得痴迷的神情,像是痴痴望着些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很?漂亮。

很?好听。

在心里,他用上一切自己能用上的词语,去堆砌她,但是仍然不及她的漂亮,那种,眼中的漂亮。

天仙下凡。悦耳。动听。美妙……

他是一条鱼。

普通的鱼。

那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愧疚,心?里难受,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呓语,哼哼闷闷的。

不是泡泡,醒着梦着,能听得到。

况且,他也总是感到了一股不安的心?理,那种,像是蚂蚁爬在心头的感觉。

刺痛刺痛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不安”,是否用对了。

有一次从白府中溜出来,被路过的大娘子发现了,套了现行,他不得不停下来。

苏连语见他可疑,就揪住他问着几个问题。

“干嘛去?”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答复。

被视以怀疑和唾弃。

他心?中有些难过。

大概苏连语也不曾想过,他只是纯粹地想去,没有一点目的。

也不知道如何说谎。

也说不清楚。

那一日,他都脸很烫,连自己都不知其故。

大概,就是因为。

姑娘,漂亮。

几日,大娘子又揪住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他答:“喜欢是什么??”

至今还没搞懂。

他很?笨,也很?不值得,连“喜欢”是概念都不知晓。

每日都只敢讷讷地附和,别人做什么?,他都跟着,尽力去习惯着每一件事。

这就是生活吗?

“……”

低头。

那姑娘踱着步子,回了闺房,掩门。

平静如常。

他躲着远眺。

门。

关上了。

心?中不知怎么地又难受起来,感觉像是变成人后,水呛进鼻子里的感觉。

辣辣的,鼻子是,眼睛也是。

嘴里弥漫了一阵淡淡地伤感。

舔一舔嘴唇。

四处望望。

树下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