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只见半空中的修士突然犹如潮水般让出一条道来,一排灵鹫鸟拉着华顶琉璃宝车飞过来,气势非凡,富贵奢靡,引来无数的艳羡。
姜娰站在月璃身边,抬眼看着从琉璃宝车里出来的无情道君,天帝城邑一别数月,顾祈州风采依旧,黑衣道袍,玉冠束发,面容俊美如同刀削斧凿。
无情道君出现的那一刻,底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顾祈州抬脚正欲跨上高台,颀长峻拔的身子猛然僵在原地,幽深的视线落在了挑战台上青衣剑修的身后,洞墟里的圆月弯刀发出剧烈的声响,无召自动现身,刀柄上的那株桃花枝轻颤,两朵桃花灼灼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顾祈州指尖猛然攥紧,看着剑修身后小小的少女阿肆,一如凡尘界初见那一年。
他初见姜娰的时候,对方正好五岁,那时她阿娘已经病逝,阿爹禅位自请去了大国寺,五岁的小帝姬一夜之间就成了孤女。
他去行宫的时候,小小阿肆正在背帝女的课业,小帝姬的声音稚嫩清甜,带着几分的委屈哽咽,背着背着就问着身边的女官:“阿嬷,阿肆背完这段,阿爹就会来接我吗?”
女官不知如何回答,只一味地点头:“帝姬好好背书,国主定然会来接小帝姬的。”
那时姜珧已经禅位,以帝位换了爱女一生平安和大虞国百姓的和平,永远不可能来接她了。他穿过那条普通又漫长的木栈道,走进院子,俯身看着五岁的小阿肆,低低地说道:“你阿爹不会来了,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小阿肆抬头,露出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蛋,乌黑的月牙眼红红的,委屈极了,哽咽道:“阿肆会听话,不会让阿爹烦恼的。”
后来那条从摘星楼到行宫的路,那条木栈道到内院的路,成为他此生走过的最长的一条路。
顾祈州深呼吸,眼底有暗涌席卷而来,仙人法器现身,带起一股强势的威压,无数修士敬畏地后退,而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她跟五岁时长得一模一样,桃花枝剧烈地颤动,即使没有出声,顾祈州也知道,那就是姜娰!青雾山剑修,五岁的小娘子,那些只言片语渐渐组成完成的画面,原来她一直离他这么近!
天帝城邑里,是她本人啊,凡尘界十年,他不曾从高塔上走下来,她也不曾从帝宫里走出来,他们就这样度过了那相对无言的十年。
阿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酷。
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