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进去会客厅,一家人确实都在。
裴宴一一问候,然后在何侧妃的命令下坐在她身边。谢毓说教了几句,为他的不告而别,关于他在驻地都发生了何事,他和安铃木起了什么冲突,没有人问。
裴宴也没主动说,就老老实实的用膳,窝在何侧妃身边小小的一团,跟小猫似的喝着粥。
宴席上氛围有些怪,何侧妃和谢毓姐弟两个端得住,仪态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裴怡华可受不了,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赌气似的夹起一块藕夹,咯吱咯吱的嚼着。旁边的裴嘉学也体感不适,不过他是沉默惯了的,也能适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往像这样的家宴,活跃气氛的总是裴宴裴怡华姐弟两个,主导的是裴宴,他能说会玩,和长辈们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亲近,由他开头调动席上气氛是再好不过的,现在他率先蔫儿了,席上气氛能好就怪了。
晚膳后,一家人各回各院。裴宴本想送何侧妃回东院,被何侧妃拦住了,“今儿就免了,我鱼儿一路舟车劳顿,快回房休息,你阿姐陪着我呢,不用担心。”
裴宴看了看何侧妃,又看向裴怡华,对方嫌弃的瞥了他两眼,“赶快回去梳洗梳洗,拾掇一下自己,看现在像什么样子,下次再这样我可不跟你同席用膳。”
语气嫌弃,用意却是深切的关怀。
裴宴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要说多脏那是没有的,他爱干净,在驻地时也保持日日洗澡。就是在野外安营扎寨,他也是要烧水洗漱的。不过要说他还和往常一样,那也是瞎话,这半月来不说风里来,雨里去,却没少吹北风,嘴唇干裂,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衣裳因为来不及好好熨烫,有些褶皱。
看上去着实有些狼狈。裴宴突然意识到刚刚席上大家都没有说话,是不是被他吓着了?在众人眼中他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少爷,这次吃了这么大亏,没任性发飙已经是意外,哪还要求那么多,让他讲述此行过程。
裴宴低头间刻意注意了下三人的表情,发现他们时不时就瞥他一眼,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裴宴失笑,心中温暖。
“好,我记得了,这就回去梳洗。”裴宴笑着说道,“这半月可难死我了。”
“快去吧,快去吧,”裴怡华挥挥爪子,语气轻松了些许。
裴宴又看向何侧妃,对方也在笑,眼中的愁绪却明显。
“娘,儿子此行收获不少呢,您不用担心了。”裴宴突然说道。
何侧妃刚好想起自己那有配好的蜜膏,虽然都是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但拿来给三鱼用用未尝不可,瞧这嘴唇都裂开了,要是这天不暖,见风必是要更严重。刚想吩咐常嬷嬷一会拿过来让红昭看着给涂,要是直接给三鱼儿,不定是要被嫌弃的,就听见儿子来了这么一句。
何侧妃猛地抬头,下一瞬又收敛了表情,“……是啊,娘知道了。”
“娘?”裴怡华正在听舅舅和大哥说话,就感觉胳膊一疼,低头看到娘亲下意识攥紧的拳头,不明所以。这点痛不算什么,裴怡华只是心疼何侧妃。
何侧妃回神,松了手中力道。
裴嘉学刚刚虽然确实和谢毓说话,不过心神一直是注意着裴宴这边的。他和何侧妃他们几个不同,他们三人把裴宴放在第一位,因为察觉到裴宴情绪不对劲,他们可以对裴宴此都府军驻地之行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过问。裴嘉学却做不到,他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父王的消息,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接触了几天秦王府中公务,裴嘉学明白了一个事实,现在的他根本担不起秦王府这个重担。父王不在,牛鬼蛇神齐上阵,都冲着秦王府来了。所以现在的裴嘉学无比希望秦王尚存活于世,哪怕只有一个可能性,就足够威慑很大一部分人了。
听见裴宴的这句话,他眼中闪过惊喜,他张口就想问,被谢毓拦住了,“金鱼儿,你回房去休息,我送你娘。”
裴宴还没有应声,就被舅舅揽着肩膀推进了怡乐居。
裴宴不知道舅舅打的什么主意,又要和娘亲他们说些什么。不过等他从浴室出来舅舅已经在正堂等着他了。
关于父王的事情,裴宴对谢毓没有隐瞒。他对舅舅有种说不出的信任,不知道是因为血缘上的舅甥关系,还是因为前世的崇拜,总之心理无设防。
关于内心的纠结,裴宴本没想说什么。在裴宴来看这些纠结过于幼稚,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实在不应该拉出来让长辈帮忙剖析,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总能想通。不过谢毓是什么人,几乎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绕到你心里,不出几句话,他的笑心思就被掏空了。
谢毓久久不语。
裴宴讪讪然,“舅舅不用放在心上,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
说到底不过是不自信,他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的,却没想到内心深处会生出这些想法。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得到了许多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甚至因此产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仅仅是产生这种心思,都让裴宴感到羞愧。
……
“金鱼儿,跟我去雁城待几年吧。”谢毓突然开口。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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