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有了他们,天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生活在自己的故土上,不用颠沛流离,不用日日活在恐惧和战争之中,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因此得以安然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守护家国的同时,他们也在守护自己的亲人。
所以说将士不管受到怎样的待遇都不为过,当然前提是这份厚待普及到了军中每一个普通士兵身上,而不仅仅是上层。要说做到将帅这个位置,不该有所优待吗?当然应该,但凡事都应有个度,要符合时宜,一米一粟,来之不易,要是做到这个份上是为了浪费天下税,大可不必。
裴宴瞥了一眼正在高谈论阔的安柃木,垂眸微笑。他举起筷子,屈指朝着安柃木的方向弹了弹,心说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你现在已经惹了我不高兴,我不会手下留情。
裴宴少有能被惹恼的时候,就算当初初进翰林院被多个年轻翰林排挤,他都没有变一下脸,等到对方向他请教问题,他还能笑着全面的给对方解释。裴状元,就是这么能忍。不忍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从外地考到长安,成了别人口中的京官,他走的无疑是最顺利的那一条道,一路从解元会元到状元,并被点入翰林。这放在天下都能被称为文曲星,但是在长安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一棍子打下去都不知道被波及到几个高官,他的经历和他的官职就不够看了,尤其他背后没有任何底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裴二少发火,周围凡知道的人都得陪着。现在他不高兴了,就非得搅得所有人都不高兴才行,这长安的水就该越混越好,太清澈就太便宜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净想找人麻烦的人了。
“话说我的贴身侍卫领着骑尉去马车上搬东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裴宴开口,“难道昨晚副帅下令把我的马车开到天边去了不成?”
裴宴像是突然才想到这一茬,开口就是质问。既然是质问,语气当然不怎么好。
安柃木话音突停,从午膳开始他就有些兴奋,喝了两杯酒之后更不得了,说起话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也不管席上的其他两人听不听。现在被打断,他下意识就冷了脸。索性安柃木还没有醉的太厉害,起码还有最基本的理智,他晃晃脑袋努力回想,终于想起裴宴所说为何事。
按理说人早该回来了。裴宴确实来的晚,但到营帐也有个把时辰了,只不过是去拿茶叶和糕点,几个来回都尽够了。昨日事情不明了,关于裴宴的身份,关于定康帝以及麒麟卫的态度,所以安柃木并没有让人动裴宴的马车。
佟森是都府军前锋骑尉,驻地没有人敢拦住他,他现在带着人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合理的解释是他与同去之人发生了矛盾,并且很可能已经动手。从昨日到现在裴宴不知道尽挑佟森刺儿,他这干儿子安柃木还算了解,看起来冷面郎君,实则自尊心奇强,要不是顾忌着裴宴的身份,昨儿就得打起来。
以上都是对这件事情最合理的猜测,要是寻常,安柃木必然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裴宴是能动的吗?暗地里这位小祖宗都轻易动不得,何况是现在当着麒麟卫的面。说裴宴轻易动不得倒不是安柃木爱护裴宴,只是安副帅怂了,也是因为他读懂了定康帝的意思。
拱辰巷秦王府能够支撑到现在,灵魂人物是秦王裴贺之,这个道理不仅仅是秦王府内部中人明白,凡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都明白。只要秦王不在,秦王府就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几年就被前起家族以及后起之秀踩在脚底了。可以这么说,如果此事后秦王府一个人都不剩,尤其两个继承人相继受到伤害,人们提起秦王府只会唏嘘不已,从而涌现出一堆阴谋论。
秦王,夏朝的战神,在百姓中向来受爱戴。这些年来又致力于为寻常百姓谋福利,长安十个善堂中有八个都是秦王府出银子,兴修水利,广建大路,这些基础建设都离不开拱辰巷的慷慨解囊。拱辰巷几位主子也颇为低调,从不宣扬,可以说除了裴宴这个败家子儿,拱辰巷就没受过污名。
这些年拱辰巷积累的好名声可谓深入人心,这也是为什么裴宴在长安城这么肆无忌惮,哪里有事他都要上前掺合两下,还没被所谓的侠士套麻袋揍一顿的原因。裴宴之名声在世家贵族中被传的玄乎其玄,裴宴这人可谓烂到了骨子里,但是在百姓中却少有人说道。不过是给他父王三分面子罢了。
如果秦王下落不明之后,紧接着他最宠着的小儿子又遭遇不幸,根本不用其他人说什么,百姓的口水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那样会让秦王这个人永远活在人的赞美里,不管过了多少年提起他都是那个善人,是被人谋害死的,罪魁祸首是谁……
仁者见仁!
但无论如何定康帝都不能完全脱了干系,单就连亲弟弟偏宠的儿子都没有护住这一点,足以让人诟病。猜测不要钱,迫于皇权谁都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定康帝那么爱护羽翼的人,哪怕是丁点儿的不符合他英明神武皇帝的情况,他都要杜绝在摇篮中。这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也是为了给吴太后一个交代。
尽管从始至终,定康帝貌似都没有参与此事,但这并不表示他不会想的这么远。
这些事安柃木昨晚想清楚的,他也想好了该怎么对待裴宴,但是他现在反应有些慢,浓烈的高粱酒腐蚀了他的思想,限制了他的动作。裴宴问话之后,他连着几句“啊”让人厌烦。
就在这时候,外面来报说是佟骑尉和人起了争执,现在打起来了。那人嚣张,现在两上了演武场。
瞧瞧,这下意识把所有责任推出去的禀报,和安柃木之前所言何其相像。不过出去了这许久就惹来了这么个事儿,可不像是玄一的作风。在都府军中和他们的骑尉起争执,裴宴一点都不担心,只要对方不下黑手,一对一切磋,玄一怕过谁?玄一跟在他身边也有段时间了就没听见谁能和他打成平手。
后面听到说两人上了演武场,裴宴最后一点顾虑也抛在了脑后。关于演武场,各军有个军的规则,但是通用的规则是演武场中一对一,是赢是输,皆看本领。如果硬到最后不认输,就是在演武场上给打残打死都不用背负任何责任。
想到这里,裴宴又轻轻皱眉。昨儿在山口之时,玄一一人对一群人都不落下风,甚至还把一群人都干翻了,按理说这一幕都被都府军看在眼里,佟森就这么自信能赢?他有什么样的底牌竟然敢对玄一下挑战,难道他用了什么卑劣手段?
裴宴疑虑重重,现在他是彻底呆不下去了。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安柃木感觉到一阵风,再回头裴宴已经出了营帐。
李志夏紧随其后出去,定康帝吩咐他们要保卫小郡王安全,就是他把都府军捅破大天去,他们的任务也不变。现在小郡王明显就是去找事儿,这两天麒麟卫对裴宴找事的功夫已经深有感,现在怎么敢放他一人出去浪荡,只能尽职尽责跟在狗头收拾烂摊子。
裴宴到演武场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士兵,一个个兴高采烈,呼喊着佟森的名字给他加油助威,只有在此时此刻裴宴才能感觉到原来佟森在都府军驻地竟然是这么受尊敬。他抬头看向演武场,与佟森对战的确实是玄一。
裴宴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玄一和佟森正在过招,玄一的身手裴宴清楚,倒没想到佟森也不输让,都府军前锋骑尉这么厉害的吗?当然,如果没有两手绝活也不会上来就挑衅玄一。迄今为止,裴宴还真没见过玄一被谁压制过,当然,现在也没有。
侍卫不知何时已经聚集到了裴宴周围,把他护在了中间。“这都府军骑尉可以啊,竟然能在头儿手里这么多招儿。”
“上次头儿出手还是裴宇上门挑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头儿不带功利性的与人过招。”
“没错,没错。”
他们几个聊得还挺好,裴宴把眼神看向演武场。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慌。不仅仅是他,他身边的侍卫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头儿吗?这时候就该反手给他一掌,直接把他干倒。”“头儿出手什么时候这么绵软了?”“我怎么觉得头有些不对劲啊。”
裴宴冷静的看着演武场,不知何时场上形势已经变化,本来势均力敌的两人,眼下玄一却渐渐趋于劣势,如果真的是身手不如人,倒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说都府军卧虎藏龙,竟然还有佟森这一号人。
但是就连他都能看得出演武场中的玄一和平常有些不同,更不用说身边和玄一经常共事的暗卫了。倒是都府军这些兵将,一个个兴趣高昂的很,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上面站着的其中一方是他们的骑尉。
佟森出掌,玄一惊起堪堪躲过,哪怕只是晚上一瞬间,这掌风就得打实了。
“去,把打斗给我逼停了。”裴宴吩咐道。
“少主?”演武场的规矩之所以被称为规矩是定死的,尤其是他们这些有过行伍经历的,演武场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神圣的存在,在这之中他们不用在乎身份地位,可以对自己高于自己几阶的将领发起挑战,并且生死不论过错。
“怎么,我看着像是守规矩的人?”裴宴讽刺的笑笑,“你们的任务是护卫我安全,,等到走时,我身边的一等侍卫丢了,很值得高兴?”
他们没有再犹豫,直接上演武场,两人拉一人,把打斗给逼停了。
“干嘛呀这是?”“既然输不起上什么演武场?”“这里是演武场,既然有人站上去,谁要是阻拦我们是可以动武器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接着就看到都府军联合起来,拿起武器一致对着裴宴,几个侍卫赶紧把裴宴护了起来。
李志夏刚到看到的都是这一幅场景,根本顾不得思考,就让身边人去护住裴宴。心里却不断诽谤,这就是两眼没看见的功夫就已经得罪了这么些人,这小郡王还真是惹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