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点点头,对方承他的情就好,最好是埋头苦干,让他转的满盆金钵。
“在肖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解开了钟大人的一些心结。温姑娘嫁到钟家后会好过许多,这日子都是被经营出来的,以前的就让它随风逝去,能不提就别提了。”裴宴忍不住劝道,他们现在算是盟友了,裴宴当然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千万别被私情影响了公事。
说句实话,钟绍荣和温巧两个结为夫妻,诟病很多。最大的诟病就是现在温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这是没人说,如果有人计较这个耻辱将跟着他们一辈子。
当然瞒过外人也容易操作,但他们自己呢?钟绍荣的性子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虽然真要说起来,是他占便宜。
所以还有得磨合。
温巧抿唇笑了笑,“二少所说的话我记下了,这件事我晓得。”
她和钟绍年少相识,自然知晓对方的性子,只怕现在娶她有不得已的成分,还有因为她姓温,至于感情,说有就是她自欺欺人了。
不过没关系。温巧摸摸肚子,孩子,娘亲一定要你生在正常家,有爹有娘还有孩子,他们谁都不能少。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裴宴提出告辞。
温巧点头,她只是单纯来道谢。这段时间对方帮她许多,有很多事情她不好办,对方都答应了,虽然知道裴二少真正是看重了她的经商能力,指望她接管聚福楼,但她还是感激。
裴宴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的,在他看来不过各取所需,他不过在投资温巧的未来忠诚度。不过对方是个知道感恩的更好,要是四六不知就难办了。
两辆马车错身相背而行,仿佛从未遇见过。
裴宴到明宫的时候不算晚,他对小十三还是非常关心的。当然,对闹绝食以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的贺廿表示强烈的谴责。
贺廿是个聪慧、早熟的孩子,想出这样的方法不是不可能。不过绝食只针对看重你的人,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此举就没有什么意义。
当你使出一个方法,不能讨好或者是震慑你最想动的那个人,意义何在?不过裴宴并不认为贺廿会做无用功,他不就来了?
贺廿的那点儿心计,恐怕都用在他身上了。
出息!
裴宴恨得牙痒痒。
不过关于俞心惠,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能在俞贵妃的重重防护之下成为了定康帝的女人,而且一步步爬了上去,这段时间后宫中过的最风光的妃子就是她。更让人觉得奇异的是俞贵妃竟然没有给她使绊子。
俞贵妃多么骄傲的人,被外甥女打脸,竟然还能沉得住气,他是不是要称赞她心胸大度。按照正常的逻辑,俞贵妃怎么可能不使手段教育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外甥女。
裴宴可听说了,俞心惠千里迢迢到长安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三皇子和他大哥裴嘉学选妃。本来给给儿子,侄子准备的未婚妻转眼成为了自己的姐妹,想想都觉得荒诞。更甚至那不是外人,是她嫡亲的外甥女,骄傲如俞贵妃能忍得下这口气已经是奇迹。
细数数种可能,只有一种最能解释这事。俞心惠肯定是做了什么,得到了俞贵妃的谅解,亦或是她抓住了俞贵妃的什么把柄,让俞贵妃不得不忍气吞声?不过俞心惠到底也是俞家人,她不可能和自己嫡亲的姑母撕破脸。所以大可能是前者,那俞心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俞贵妃松口不再针对她,甚至还隐隐地当起了她的护身牌。
想到这里,裴宴轻轻皱眉,接着苦笑,他发现自己今天皱眉的次数已经超过他来到秦王府成为裴宴的之后皱眉次数的总和。
俞心惠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第一次见到俞心惠觉得她鲁莽天真,刁蛮又任性,知道她是俞家十七姑娘之后,裴宴立刻就与她保持了距离。天家的女人,没有一丝交集才是最好的。
俞心惠和前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短短时间内升为婕妤,迅速站稳了脚跟。前世她似乎也抱养一个皇子,裴宴记不得是谁,但绝对不是小十三。
那这个变数到底是谁带来的呢?是他吗?
裴宴其实一直致力于要改变今生,他并不想扰乱历史大方面的进程,但是事关父王,他管不了这么多,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改变结果。俞心惠突然扯出这事,说实话让裴宴有些措手不及。
“少主,皇子卫所到了。”
“皇子卫所?小十三不是早就被俞婕妤接到自己宫中教养了怎么还会住在皇子卫所?”感情是糊弄他玩儿的。
“十三皇子情绪不好,皇上看着不高兴,让人给送回来了。”玄一说着他最新知道的消息。
裴宴:“……”听别人说这话,就算说这话的人是定康帝,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虽然仅有个把月,但他放在身边精心呵护的小孩儿竟然被人嫌弃了,裴二少这个暴脾气怎么就这么崩不住呢?
“少主,十一皇子是圣上的子嗣,定然晓得轻重,知道该如何选择。”玄一意味深长的说道,他着重强调皇子和子嗣这四个字,告诉主子就算再看不惯也得忍着,人家老子爹教训自己的儿子其有外人指挥的道理。
裴宴似笑非笑的看向玄一,“当我是傻的?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属下不敢。”玄一赶紧认错。
裴宴没理他,转身就往皇子卫所走去。
之前说过,定康帝子嗣中出宫建府的不多,绝大多数尚住在皇子卫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把世上最尊贵之人的后嗣集中在一块的这个皇子卫所,远不如看上去那样风平浪静。
明面上大家都是皇子,都是庶出,但还是存在严格的等级制式,把众位皇子分成了三六九等,小十三当然是最末等。其中的领头羊自然就是俞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子凭母贵,俞贵妃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年来颇受帝王宠爱,连带着三皇子这个儿子都跟着长脸。
表现在待遇上,三皇子贺晋占据了最东边的东厢院,那是一套完整的院中院,与其他皇子隔开,天然自成一派。
至于贺廿?父母散养,有委屈都不知对谁言说,一直到现在,贺廿在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不自信,而这一切的的源头就是因为定康帝这个父亲对之漠视的态度,想想就觉得不爽。这样一想,他家小十三还怪令人同情的。
裴宴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来的消息已经完全泄露了,从进入明宫到现在,宫卫侍女上前来给他请安,却没有人阻拦他去哪。
贺廿住在皇子卫所最西头的三间草房里,听着像是怪可怜的,不过因为草房是今年才建造起来的,处处透着新气,看上去竟不觉得不好。
裴宴进去的时候,贺廿正在练字。小孩一身红夹袄,伏在桌案上一笔一划的练裴宴曾经交给手把手教给他的技巧。
裴宴曾经想让贺廿多看,博学众家之长,从而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独特风格的书法,他认为贺廿在这事儿上非常有天分。但是现在好像起到反效果了,本来小孩写字和他不太像的,现在竟也有几分神似了。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贺廿的表情郑重而平淡,短短时间内练到现在呈现出来的结果已经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高兴和开怀。
“十三。”裴宴唤道。
“哥哥。”贺廿抬头笑,没有掺杂过任何杂质的眼睛透露出水润的光泽,看到裴宴的到来,他单纯觉得高兴,眼睛以肉眼可视的速度慢慢的放大放大。
“我们小十三的笔法又精进了,再过几年都得越过我去了。”
“不会,哥哥写的好看。”贺廿不领情。
裴宴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和贺廿聊着家常。“今日是腊八节,长辈们有给你送粥食过来吗?”
传统意义上是应该来的。
贺廿摇头,他不知道。
裴宴不再继续,转移问题:“知道我今日为何匆匆赶来吗?”
贺廿看了看裴宴,转身赌气:“要是哥哥也来当说客的话,只要说一声我就照办。”
呦呵!家里小崽子的翅膀还真是硬了,都敢跟他说反话了。
“贺廿,在你心中兄长就是这么对你的?”裴宴反问。他自觉是一个善良的人,就算是要替贺廿拿主意,也会在了解过贺廿的真实意愿之后,才做决定。
裴宴从来没把贺廿当成单纯的孩子,这个孩子经历的太多,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稚嫩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为伸手把他从深渊里拽上来的裴宴,他希望贺廿能活出自己个儿。
“哥哥,”贺廿回头,看裴宴还是面无表情,他有些慌了,拉住裴宴的衣袖,“我不能回拱辰巷吗?”
裴宴默。
他看了看贺廿身后的侍卫,对方轻轻摇头,裴宴微微松了一口气,没有被欺负就好。
不过回拱辰巷不用想,在定康帝亲自把小十三从拱辰巷接回皇宫之际,谁没事儿上赶着顶风作案?只是小孩儿这段时间在明宫恐怕过的并不十分爽利,当然更多的肯定还是拱辰巷的那种氛围把他折服了。长安城都视拱辰巷为强权之地,但其实秦王府的氛围非常好,尤其在俞王妃被关起来之后,秦王府从上到下一片和谐。
被思念,久久不能忘怀自然都是有理由的。不过,该怎么告诉小孩从定康帝把他接回明宫的那时起,他就去不了拱辰巷了。
裴宴上次能把贺廿接走,其中有吴太后松口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贺廿的身份。彼时贺廿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十三皇子,在整个明宫中查无此人,满朝文武也都不了解这位皇子。连人都没注意到他们怎么针对裴宴和秦王府,但现在不一样了。
……定康帝的一次审案让十三皇子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这次俞婕妤要抱养十三皇子的消息,既然他已经接到了消息,恐怕等下不少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