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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可算来了。”五百多岁的贺兰冲不停的抱怨,“再不到场咱们可就阴阳相隔喽。”

他虽这样说,表情上却是十二分的轻松调侃。时间过得太久,这一生悟的过于透彻,师徒几个早就将生死看淡了,而修行之人眼中的生死,无非是一场又一场不知来处也不问归途的轮回罢了。

“来了又能如何。你们呐,一个个的都走了,”无觅浅叹,“我都不敢在南疆待,待着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待着就会想起自己的孤独。”

“怎么突然看不开了?”贺兰冲为她倒酒,依然是有五百多年陈酿的青竹酒和青梅酒,“师尊,老话说的好,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云无觅盯着盏中美酒,笑了。从前小段宫主留下的美酒,喝一坛,少一坛啊。

贺兰冲也跟着笑,“再不济,我下辈子投胎,还给师尊当徒弟,师尊可要记得来找我。”

“你可算了吧,天机不可窥。”无觅接过贺兰冲再次递来的酒盏,笑着摇了摇头。这一世了结,来生早已注定,成与不成,见与不见,皆不能强求。“若有缘,轮回好聚。若无缘,贺兰今生德行嘉重,来世必有厚福,为师自然放心。”

贺兰冲起身,对云无觅躬身一揖,“那就借师尊吉言。”

贺兰冲离世之后,云无觅再次离开。再三百余年,回南疆,送莫瑭。

莫瑭从结丹算起,修行近千年,终于修到了大乘境渡劫期。他不必轮回,只等着飞升了。

云无觅感叹,真的不容易啊。她这当老祖宗的,能教出个可以渡劫成仙的,倍感荣耀。近一千年的时间,亦有风云变幻,亦有英才济济,豪杰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便是临仙派的历任掌门都已经飞升了七位,当年有关临仙尊主梁逍的奇闻异事早已落入拓本,锁在无数藏经阁的最深处,积满灰尘,鲜有人提及。

而临仙派之外的修士,自千年前天极宗朝华君之后,二百年后又飞升了一位云氏子弟,各家宗门便再无大能渡劫,直到莫瑭。

莫瑭自八百多年前离任凌绝宫主,与师弟贺兰冲常处在一起授徒修行,贺兰冲离世后,莫瑭独自去了南海之洲从前居雪山被夷为平地之处,在那里长居。修为境界拔升后,便施以强大的灵力,将平地起坡,渐渐塑出山的模样来,直到境界大圆满,居雪山方圆十几里似乎也有了千年前的规模。

云无觅便去了居雪山,莫瑭在山顶等她。

漫天风起云涌,惊雷阵阵。偏莫瑭泰然自若,且悠然自得。

莫瑭老了,像画里那种慈眉善目赐福缘的老神仙,白发白须,精神矍铄。其实无觅印象里的莫瑭,大部分时候都是起初在莫寻山落脚时他常来热心帮忙的模样,年轻,真诚,英俊,再到后来添了些许皱纹,却更加显得稳妥,内敛,大气。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如今的莫瑭,周身散着地仙特有的光华,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腾云而去。反观云无觅,千年如一日,一直是从前模样。大能莫瑭见了年轻的师尊,礼数不忘,躬身行礼,“师尊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