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许道:“先生说的,我都想到了。可是现在重许需要先生……当年先生在时,大羲兴隆鼎盛,百姓安定,法纪严肃,世间魑魅魍魉不敢放肆。后先生遇难,大羲随之而乱。除了先生之外,其他人还是其他人,在其位谋其政……所以那个时候重许就知道,普天之下,最能做大事者只能是先生。”
安争:“这马屁拍的我浑身舒坦,很好很好。”
陈重许道:“如今大羲凌乱,百废待兴,先生有大智慧,大修为,若是用于重建秩序,必然有多大成。”
“重建秩序?”
安争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陈重许的眼睛:“你父亲还在,便没有重建秩序的可能。这天下在他看来,是他一人的天下。这亿万百姓,在他看来也不过都是他的家奴。人都说他家国分明,其实他才是最不分明的那个。”
陈重许再次沉默,好久之后说道:“若先生不肯留下,重许只好在此请教先生一件事……我无争天下之心,皇位于我来说不过是陈家江山最大的那颗铆钉而已,这颗铆钉在,国基不动,表面上风起云涌,可根子还在。我要做的不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欣赏这江山社稷之美,而是成为稳固这江山社稷之人。”
他看向安争:“先生说,哪个比较重要?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野心不在那椅子上,而在于后世对我的评价。后世百年,有人提起陈重许这个名字,会说扶大厦之将倾,救黎民于水火十个字,我心足矣。”
安争深吸一口气:“你哥哥陈重器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陈重许一摆手:“不,他不是这样想的。”
安争现在最不愿意的就是接触陈家的人,哪怕对陈重许这个人他一直都没有多少厌恶,也一样的不想接触。陈家的人是在权利的澡堂子里泡着长大的,从一出生就是七巧玲珑心。这些人说的话听起来真诚无比,他们的每一个眼神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表现出来的,你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真心话,除非他们被人下了药。
“你们陈家的事,我此生不会再参与了。”
“先生,这不是陈家的事,是天下事,是百姓事。”
“与我何干?”
安争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曾经我在明法司的首座位子上都没能做到除恶务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日行一善……你跟我说天下,跟我说百姓?”
安争摇头:“你们姓陈的人说出来这些话,我觉得心里害怕。”
陈重许道:“重许知道先生其实有大抱负,先生的抱负和重许的抱负其实也完全一致……平乱世,创秩序,安天下,稳苍生。我可平乱世,安天下,稳苍生……而创秩序是,先生擅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