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我为何而来,我想请问家主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什么?”
宇文鼎有些想笑:“在我的家里,一个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个晚辈,问我害怕什么……你以一个客人的身份问主人害怕什么,是觉得这样问很有气势?”
曲流兮微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手指在身边那长长的一排座椅的椅背上划过:“我来之前就有很多人告诉我,在西北,对宇文家这三个字要保持敬畏。不管是西北常住的百姓,还是仰慕西北的游客,都知道西北有三座大山,一为昆仑,一为崖虚,一为凤凰……不知道的人会认为说的这三个名字都是山,然而实际上只有前面两个是山名,凤凰指的是凤凰台。”
“我来之前也思考过很多次,自己该以一种怎么样的谦卑态度来表现自己不至于失礼。”
她指了指宇文鼎给自己安排在门口的座位:“现在看来,似乎我想的有些多。金陵城里规矩多礼貌多,多的让人头疼。这凤凰台倒是省事了许多,既然家主摆出这样的态度,那么我也就收起我本来准备好的却并不真诚的谦卑。”
她微微昂着下颌:“我觉得应该谦卑,是因为我年纪小,仅此而已。并不是因为你们宇文家比我玉虚宫强大……我对医术药典一直都在学习,所以知道人老了之后这里……”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会犯糊涂,越是年纪大了,这种犯糊涂的概率就越大。有些时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起来做事谨慎认真深思熟虑走一步想三步美其名曰老谋深算实则是害怕啊……而他们因为太害怕,导致有些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害怕了。”
曲流兮话音一落的时候,脚步也停下来。距离宇文鼎不到五米,适可而止。
而宇文鼎的脸色已经发白,他没有想到这个小道姑居然如此的言辞犀利,毫无礼数。那般温婉相貌的一个漂亮女子,怎么说话起来这样的尖锐?
“家主保持着和我这么远的距离待客,害怕什么?”
曲流兮没有等到宇文鼎说什么,也没有在距离宇文鼎五米远,也就是会客厅差不多中间的位置多站一会儿。她只是到达了那个距离,然后转身往回走。施施然,轻轻松松,好像没有了任何的负担和压力。她本来不接受坐在那个位子上,现在却在门口最远端的那个位子上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错。”
宇文鼎忽然发现,这个女娃了不起。自己用距离来表达自己不想见她也不想谈什么的态度,可是她用这样一番话把气势完全颠倒过去了。
“我对长者有着最起码的尊重,但您的身份如此的重要,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若仅仅是能得到我最起码的尊重……是我的错还是?”
曲流兮话音一转:“我也有对自己最起码的尊重,我来,不是来求你做什么。所以你可以摆出一个主人家的姿态,但千万不要摆出一个救世主的姿态。陈流兮道长让我来,只是因为他知道圣皇陛下对宇文家终究还是看重的,所以在西北那些白痴以为可以挖坑埋了陈流兮的时候,他想看看宇文家是站在什么地方的。”
曲流兮喝了茶,放下茶杯,把盖子盖好:“但是我进了门之后才发现,陈流兮道长有一件事想错了……他本以为宇文家的人没在三古城是一种态度,却没有想到宇文家没在三古城其实和在三古城是一样的。就比如,大街上有几个流氓无赖抢夺杀害了一个无辜的路人,当然有罪。而在他们不远处,有个手里拿着刀穿身官服,明明一个人就能把那些流民无赖都干掉或者抓起来的官差却什么都没有做。做出一副反正不是我抢劫也不是我杀人我当然没罪的姿态……家主,你觉得他有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