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立在窗前,负着手看外面。听闻动静他转过头来,不是别人,正是苏恒。
所有准备好的腹稿都没有再说的必要了,连珞珞敛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抱拳道:“没想到居然是苏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先生海涵。”
苏恒隔着桌子远远地打量着她,半晌开了口:“这么久不见,你清减了。”
连珞珞放下手,面上又是那标志性的客套笑容:“节下长胖了许多,正想清减些,希如苏先生所言。方才我听掌柜说苏先生对会仙楼有些不满,不知可否与我说说?”
对面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可知婉儿的事情?”
婉儿?连珞珞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对上他的表情,连珞珞一下子省过味儿来:“是苏姑娘吧?我前儿个听说,三皇子与苏姑娘即将于端午前夕完婚,这可真是郎才女貌,还未来得及恭贺苏先生。”
苏恒负着手缓缓踱步到了她的面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妹妹已经有这样的着落,你这个做姐姐的呢?”
一直不愿去面对的事情就这样被苏恒血淋淋地撕开,连珞珞袖中的双手猛地一下子握成拳。她的嘴角却努力地勾了起来:“什么妹妹姐姐,我不懂苏先生的意思。”
苏恒注视着她的面容,似是在看她,更似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身为一个女子,你打算就这样继续下去吗?”
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儿,连珞珞本有些起伏的心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苏恒:“什么继续下去?”
“就是一直围着那灶台打转,抛头露面,让人呼来喝去地开这什么劳什子酒楼。”苏恒往前跨了一步,“你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门口,一个人正大踏步走到了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见了这句话。那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眸色一沉,手刚碰到了那扇门,就听见连珞珞冷静的声音:“不该?那你告诉我,我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苏恒下意识地想要去握她的肩膀:“当然是回到以前正常的生活。”
“以前正常的生活?是指我母亲怀着胎都被婆母磋磨,在回娘家道贺途中还被夫君妾室找人动手想要害她性命的生活?还是她好不容易被她的父亲学生所救,正想要回夫家时,却听闻夫家已经给她请了追封诰命负人旨意的生活?还是那嫡长子的马都能被庶子做手脚,摔伤了腿只能郁郁而终的生活?还是,那苏家十多年来可以不闻不问,如今看到这个遗落的女儿长大成人了,还在七将军面前得了脸,故而想要在这乱世之中分别下两道注,不管哪边得胜,自己都能以国丈自居的生活吗?”连珞珞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说得眼眸逐渐红了起来。
门外的人早就被挥退了下去,只剩下那轻触门的指尖,久久没有动作。
苏恒满肚子的话哽在了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双与原配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哭诉的眼睛,又仿佛看到了那个最后连床都下不了的儿子看着自己那满是失望的眼睛。他的心里忽然有点儿慌,趔趄了一步,下意识地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当时我与你母亲有些误会,那日吵了两句后,我就暂时离家想要冷静下。几日后回府,就已经见到母亲着人拿着她的血衣来寻我,说是,有人看到她遭了劫匪,滚落了山崖。所以我才……”